第28章 赏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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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的人先离开了。

月影宗的兄弟二人走了过来,温知寒连忙送上了一袋灵石做赔偿,那两人都摇摇头,“不急不急,回头你们养好了,我们再跟你徒弟要赔偿。”

又是一个宗门的人走来,看起来脾气很好,说话却语出惊人,“叨扰温峰主了,我们其实也不需要什么赔偿,今天亲眼确认您还活着,没有被亲徒儿做成傀儡,更没行大逆不道之事,也就放心了。”

温知寒眼皮狂跳着送人离开。

“温峰主啊,夺舍之事实在罕见,竟然当真存在,之后您若是要亲自审问那个鬼修,还请务必告知,让我们也来亲眼见证一番。”

又是一人走来,“私下里说一句,你徒儿还闯入狱中杀了十几个该死之人,里面就有我们师兄弟的仇人,虽然不合规矩不合程序……但也确实让许多人觉着解气,这方面你不用太担心。”

“……多谢告知。”

几番交谈后,总算送走了众人。

温知寒刚要回去,却见到任峰主又中途折返回来,将两个药瓶塞进他手里。

“这是……?”

“你的身体到底是借助禁术恢复的,大部分人只知道禁术是伤天害、罪大恶极的,却不知道其中的复杂,”

任峰主说得神神秘秘,笑得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的副作用还不可知,但若是有什么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或许这瓶药能救个急——当然,你若是觉得用不着,也没关系。”

温知寒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明白这是在为自己考虑,担心自己的身体,便点头先收下了,还连连道谢。

直到他送走了所有人,推门回到院内,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恍惚。

大家……竟然真的将他今日的请求都应下了。

他竟然真的保下了沈纵。

众人竟然真的不是来问罪的,哪怕知道沈纵误入歧途,做了很多错事。

一切都远比那本原著中来得好太多了,温知寒依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一步步缓缓走回寝殿,再次推开门时,才恢复了些智。

禁足半年——这才是宗主师兄真正的决定,也是唯一的机会。

众人的担忧和宽容出乎意料,但温知寒了解苏长老、也了解宗主师兄,这两人确实会考虑他的面子、情分,但并不代表他们会像自己一样一味包容。

苏长老是奖罚分明的,只不过在他的原则中,宗门的命令更为优先。

而宗主是顾全大局的,会比任何人都知道,今日的人们可以为人情不追究计较,但悠悠众口不是一句沈纵也有苦衷温峰主愿意代罚就能堵住。

宗主只是依靠这半年的期限,将沈纵之事交到了他的手里。

或许,宗主师兄也发觉了沈纵修魔的路子不同寻常,所以才愿意给出这个期限,也愿意破例让沈纵在自家禁足,而不是放到苏长老那边。

温知寒心中揣摩着,推门看到沈纵还跪在原地时,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屋内的血腥气很重,如今有了众人的告知,他终于知道沈纵做了些什么,也知道这一屋子的鲜血是从何而来。

果然是人血。

温知寒一步步走到沈纵面前,却没有急着将禁足半年的事告诉沈纵。

不光是宗主等人,他自己也对沈纵有很多疑问……

为什么要杀那些邪修,而不是上报,为什么坠崖后修魔,如何修魔导致还能保存道心,为什么要不惜用禁术,为什么……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就像是最初第一次回到这方天地、回到这具肉身时,温知寒只觉百感交集,万千言语到了嘴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沈纵。”

“徒儿在。”

沈纵跪在血色的阵法前,将头埋得更低了,像是根本不敢抬头看师尊。

“……”

温知寒闭了闭眼,“外面的人已经走了。”

沈纵猛地抬头,露出些微的讶异。

“这些时日,你便留在我身边,哪里都别去。”

温知寒没有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沈纵,直觉现在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无论是众人并非前来问罪,还是他劝走众人的办法,都没有说。

他想着,沈纵这些日子趁他昏迷不醒、谁的话都不听,光是这一点,总是要罚的。

就罚关小黑屋,外加暂时不告诉徒儿全部真相好了,总感觉这样一来,阿渊还能更听话些。

唔,是有这种时候的。

温知寒忍不住想起沈纵的小时候,那时他就与师兄弟们就如何教导徒儿聊过天。

他的师兄弟们——包括苏长老在内,都认为他对沈纵太过溺爱了,什么好的都给徒儿留着,谁都知道这孩子得宠,容易长歪。

一直溺爱当然不好。

温知寒只好告诉他们,这当然不是一味溺爱,只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教训徒儿,让孩子在众人的面前接受责罚。

私底下,无论是大事小事,只要是做错了,他还是会是非分明地罚沈纵的。

反正孩子还小,也闯不出大祸。

后来,因为温知寒的这套教徒方法被知道了,其他人就不怎么当众说沈纵了——只会到他这里来告小状。

倒也没什么大事,最多是与同门起了口角冲突,或是不小心弄坏了东西,到后来,每每沈纵做错了事,便根本不等其他人来笑眯眯的告状,一回来就主动给师尊跪下,问就是知错了,再问还不一定乐意改。

于是温知寒只要外出回来,发现琼雾峰静悄悄的,徒儿没欢喜地跑出来迎接自己,心里就会咯噔一下,然后瞧见跪在殿前主动来领罚的沈纵。

——就像今天。

温知寒实际上只教导到沈纵16岁,在他的记忆里,沈纵上一次这样跪下,还是因为替人出头,结果下手重了些,算不得大事。

他瞧见沈纵这副模样,往往就生不起来气了,只会按照规矩让沈纵领罚。

别人罚沈纵,他徒儿总会不服气,但若是他这个师尊来,沈纵就会乖巧得很,一句废话和反驳都没有。

温知寒也觉得有些纳闷的,他自认并不会太严厉,但沈纵好像还是很怕他生气。

“师尊……?”

沈纵忐忑地抬起头,因为他的沉默而攥紧手指。

温知寒收回思绪,这才从回忆中冷静下来,

“你修了魔,却同时保有道心,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早日拔除魔心,废了你身上的魔道修为。”

温知寒站在他的面前,神色沉肃,“沈纵,你可愿意?”

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冒险的办法,从未有人这样做过,若是稍有不慎,甚至可能毁掉一身的根骨,从此再也不能修炼。

若是成功,则能保住道心与金丹期修为,并免去修魔带来的诸多弊端。

但在这之外,温知寒还有一个底牌没用。

那是他回到这方天地时,用剩余的积分向系统兑换的一个金手指,可以实现一个有限范围内的愿望。

他原本想用这个金手指,带着他和沈纵离开归天崖,从此避开沈纵修魔的结局,为了这个,他甚至没有在肉身快要损毁时用掉这个机会。

没成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用,沈纵就已经修魔,带他出去了。

如今,倒是恰好用来帮助沈纵。

这样的金手指,是天外之物,是和他的回归一样,为天道所不容的,若是说出来了,恐怕会有变数。

温知寒问出声后,便觉得有些不妥,他不知道该怎么让沈纵相信自己,该如何告诉沈纵,他并非是想借拔除魔心来惩罚,或是故意毁了沈纵一身修为,而是真的可以做成。

“你放心,我……”

若是他努力解释了,沈纵不愿意、不肯相信,他也不会强求。

“徒儿明白了。”

沈纵却是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了片息便再次垂眼,对着他磕了一个头,

“能废除魔心,徒儿求之不得,请师尊动手。”

“……”

总感觉,沈纵还是误会了。

温知寒有点头疼,在他面前蹲下,安抚地摸了摸沈纵的头。

“阿渊。”

他说,

“为师知道,你是为了离开归天崖才修魔的,那地方有你的机缘,你别无选择,这一点,师尊不怪你。在这之后,你也是为了我的安危才做了更多事,不惜动用禁术,这一点,师尊也不怪你。

“天下人都可以怪你、罚你,唯独为师……没有这个资格,可我却不得不罚。

“是师尊对不起你。”

“……不。”

沈纵跪了许久,身形却始终平稳,反而是师尊的三言两语让他晃了一下,“不是这样的。”

“阿渊……我知道,你从来没有什么坏心的,如今那白迟辛已经抓住了,一切都过去了。”

只要再最后拔除魔道修为,他的好徒儿沈纵的命运就能改写完最后一笔,他的阿渊还是他的阿渊。

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已经在好起来了。

一定可以的。

温知寒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沈纵,依稀透过那张自责惊慌的脸瞧见16岁的沈纵的影子,眼底的温情与信任几乎化为了执念。

他可以原谅一切、纵容一切,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回到这里,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碰触沈纵微凉的脸颊,口中喃喃,

“没关系的,只是不小心杀了人、修魔了而已,师尊相信你是无辜的,师尊会处好的。”

“师尊……我其实……”

“沈纵。”

温知寒突然打断了他,站起身转身走开几步,“跪好。”

“……师尊。”

沈纵望着他突然拉远的背影,手指微微颤抖着,向前抓住了师尊的衣摆,那柔顺光滑的布料却从他手心溜走了。

泛着金属银光的拂月剑嗡鸣出鞘,眨眼间灌入充盈灵力来到面前,直指沈纵。

温知寒垂眸望着他,忍下眼底的痛色,声线轻柔,“不要动,很快就好了。”

很快,他就能从万劫不复的魔道和万般恶意的天道手中,亲手夺回他的爱徒。

沈纵抬起头,怔怔地顺着长剑看向师尊,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少年模样的人稳稳跪着,却忽然抬起手来,轻轻捏住修长锋锐的剑尖,将其对准自己的心口处,暗哑的嗓音响起时几乎带着缱绻,

“师尊,魔心在这里,不要手下留情。”

温知寒手中的拂月剑却猛地轻颤,他下意识想收回剑身,剑身却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