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煎熬(2 / 2)

枯萎爱人 梅雨季 2118 字 9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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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晚坐在杜之年的车上,看车窗外的景色从他熟悉的市中心逐渐变成寂静的别墅区。

这一次郁鸣谷提前和保安打过招呼,杜之年的车一路畅通无阻,直至停在郁家的别墅门前。

郁鸣谷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出来迎接,杜之年自己提着药箱下了车。

他走得着急,但走没两步又折了回来。

“在车上等我,不要乱跑。”杜之年对坐在副驾驶的沈归晚说到,他的眉头轻轻皱起,眼里写满了担忧。

沈归晚在那担忧的注视中温顺地应了一声,杜之年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才快步走进了别墅。

沈归晚看着杜之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眼神空洞地望着郁家别墅的大门。

别墅门前彻夜亮着灯,烧得炽热的灯泡持续不断地发散着光芒,只是寒冷的冬夜已经见不到飞蛾的影子,沈归晚没能看到飞蛾扑火的画面。

他在沈家的地下室里见过许多次,弱小的飞虫闪动灰白色的翅膀朝着亮光飞去,撞在玻璃灯罩上,被烤焦的身体黏在滚烫的无机物上。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气味,玻璃灯罩沾满了飞蛾的尸体,又“啪”地一声碎裂开,玻璃碎片和木质相框一起砸在沈归晚的身上,割开了脆弱的皮肤,粘稠的鲜血从伤口里渗出,在瓷砖上勾勒出刺眼的纹理,向角落的房间流淌而去。

房间的门大敞开着,母亲泡得发肿的身体横在冰冷的铁床上,未完全合上的窗户缝隙里传出了路星微弱的哭声,压抑的呜咽声被寒风吹散,只剩下不成调的尾音。

沈归晚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又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头顶质问他,问他是不是要继续做冷漠的旁观者、继续看无辜的人去死。

那一字一句都扎在沈归晚的心里,他想否认,嘴唇一开一合,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沈归晚慌乱地寻找拿到声音,头顶的灯泡倏的闪了一下,又突然熄灭了。

漫长的黑暗之后,他的视野重新恢复光亮,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再是记忆里令他恐惧的画面了。

沈归晚看到的,只有那两盏安静照亮黑夜的灯,温暖的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扎得他浑身刺痛。

杜之年还没有出来,沈归晚看了一眼时间,从杜之年进去算起,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

这短短半个小时里,他大睁着眼做完了一场痛苦的梦,这期间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过得无比煎熬。

杜之年将空调开得很足,暖气呼呼地吹着,本该是温暖舒适的环境,沈归晚却觉得手脚冰冷。

寒意从沈归晚身体的深处向外渗出,过热的空气让他喘不上气,窒息感几乎夺走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捂着胸口蜷缩在副驾驶上,摸出手机点开深夜收到的未读邮件。

沈归晚在空白的页面里敲下回复,但他的手指不停颤抖着,简单的几个字反复敲打了好几次都没能写对。

他大张着嘴呼吸着,手指胡乱地摸上扶手,将车窗降下,寒风从窗户缝隙里涌了进来,吹散了扼住喉咙的热气。

沈归晚艰难地回复邮件,在手机响起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后,手脱力地垂了下来。

他将头埋在膝盖里,紧紧地抱住自己。

沈归晚佝偻着身体,远处的大门“咿呀”地打开了。

他抬起头,看见杜之年提着药箱急急忙忙走了出来,身后依旧不见郁鸣谷或是路星的身影。

杜之年神色凝重,沈归晚看着他越走越近,快速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换上一如往常的淡漠神色。

他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才收回手,杜之年就坐进了驾驶座。

杜之年没有和沈归晚说郁家发生了什么,只是启动车子,握着方向盘将车从郁家门前倒了出去。

车子一路向着杜之年的公寓驶去,窗外夜色昏黑,路灯孜孜不倦地照亮漆黑的道路。

沈归晚低头看着自己掌心,路灯投下的光照着疤痕一明一灭。

“沈归晚。”杜之年忽然开口。

沈归晚应声抬头,看见杜之年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等了一会都不见下文。

“怎么了?”沈归晚轻声问到。

“算了,没事。”杜之年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回去睡觉吧,我困了。”

沈归晚收回目光,视线扫过杜之年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无意中瞥见了他袖口那一抹鲜红。

杜之年的衣服上不知道沾了谁的血,袖口的边缘染上了一串血迹,鲜红的印记像绣在衣服上的花纹。

那一点血迹只有很微弱的气味,甚至快被杜之年身上消毒水和药粉融合在一起的味道盖过,可那气味钻进了沈归晚的鼻腔,被放大了无数倍。

沈归晚胃里一阵翻涌,喉咙里隐约感觉到了泛着酸味的胃液灼烧食道的刺痛。

他想压下胃里的不适,但车轮碾过一条条减速带,强烈的恶心感在颠簸中达到了顶峰。

“停车!”他尖声叫到。

杜之年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剧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尾灯闪烁着亮起,缓缓靠在了路边。

沈归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车,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他蹲在下水道口,弓着背干呕起来。

杜之年焦急地下车绕过来,听着沈归晚难耐的干呕声,想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刚抬起手就瞥见自己袖口的血迹,硬生生收回了手。

沈归晚干呕得厉害,眼角闪着生理泪水的水光,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杜之年用另一只没有沾上血迹的手拍着沈归晚的后背,沈归晚勉强止住了干呕,又用力咳了几声。

他咳得很重,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杜之年听着难受,从后座拿了一瓶水和止吐药。

杜之年刚拧开瓶盖还没把水递过去,就听见沈归晚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刚才吐得浑身发颤的人抓着他的手腕,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沈归晚抹掉眼泪,一手伸进放了手机的口袋里,“我没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