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等他想明白?,白?桁的身影就随着距离的拉远消失不见。
华珩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顿了顿,还是没有开口。
一路无话,一行人全速向玄裕宗前进。
他们这一回路上?没怎么停顿,只在一处破庙中勉强休息了一晚,但到达玄裕宗时,却也?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玄裕宗外设有禁飞阵,众人落地的位置没选好,首先映入眼帘的,便并不是玄裕宗那熟悉的白?玉制成的山门,而是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华丽建筑群,宫殿一般,辉煌夺目。
今天?的夕阳很美,霞光落下,琥珀般流光溢彩,将奚陵的侧脸照得如梦似幻,他抬头,在琼楼玉宇中,看?到了这片建筑群的牌匾。
“医仙阁”。
——这是裘翊的住处。
裘翊并不是玄裕宗的人,确切来说,他只是个挂了玄裕宗名号的客卿。
给区区一个客卿提供这样一个豪华奢靡,占地堪比一座小城的住所,纵使玄裕宗家大业大,纵使裘翊的医术确实堪称举世无双,这手笔,也?依旧大得有些过于夸张。
但在玄裕宗呆久了的弟子?们都清楚,这一大片建筑,归根结底,其实都是为?了给一个人治病建的。
当时玄裕宗刚刚起步,虽说有许多玄阳门的旧识与人脉相?助,华珩这个掌门依旧当得磕磕绊绊,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会花大量的精力,寻遍了整个五州,就为?了请一些厉害的医修来玄裕宗。
每请来一个,他就会在玄裕宗山下修建一处府邸,再请来一个,他就再建一处府邸。
这对?于根基尚且不稳的玄裕宗而言,其实是一个不小的消耗,但神奇的是,整个玄裕宗高层上?上?下下,竟无一人提出?阻止,
时光荏苒,匆匆而逝,数不清的供奉来来去去,从不停息,这里也?从一座楼,逐渐发展成了一片楼。
然?而六十多年过去,那位病人似乎依旧没有好转。
事情的转折是在约莫四十年前,裘翊主动?来到玄裕宗,点名道姓要?见华珩。
那时的裘翊还没有声名大噪,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修,接待弟子?对?他狂妄的行径不屑一顾,却不想,华珩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立刻将人请到了角宿峰。
两人当日交流了些什么,至今无人知晓,但总之,几天?以后,华珩遣散了之前的所有客卿,只留下了裘翊。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停止了魔怔般找医修的行为?。
众人都以为?,这是他那位病人终于治好了,但也?不知为?何,始终没瞧见过那人的影踪。
因?为?这个,玄裕宗弟子?们还私下里讨论过好一阵子?,怀疑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
而现在,于锦和齐玚十分有默契地看?了奚陵一眼,忽然?就好像明白?了那位传闻中的病人是谁了。
如果是清芜仙尊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掌门的偏执。
“师兄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吧。”
这边,华珩有些谨慎地开口。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可?以差人吩咐我一声,我会尽全力为?师兄分忧。”
华珩语气坚定?,似乎不管奚陵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甚至不择手段地去做。
奚陵并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却并不答应,而是低头,吃了口白?桁给他的果脯。
说来也?怪,奚陵往常都是手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唯独白?桁这次给的,他一直拿在手里,却始终没动?。
就好像……怕吃完就没有了一样。
这个联想让华珩整个人都不好了,本就严肃的脸更加板正,沉声道:“此人来历不明,行为?举止又古怪得很,师兄还是不要?轻信。”
他看?着奚陵手里的东西?,其中含义再明显不过。
他觉得这玩意可?能有问题。
闻言,奚陵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
弟子?们都很自觉,不会偷听长辈的对?话,都在不远处坠着。
奚陵看?着华珩,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瞧不出?任何情绪:“你又要?派人看?着我了吗?”
闻言,华珩一慌,有些急切地解释:“我不是……师兄身体太弱,又总不配合吃药,我只是担心……”
他身量很高,站直身体以后,奚陵看?他时都得稍稍仰头。
可?这样高大的身体,这样显赫的身份,却因?为?奚陵的一句话慌了心神,在他面前写满了弱势。
“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奚陵并没有同他争辩,而是问他:“那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我呢?”
因?为?嘴里塞着东西?,奚陵说话时有种软乎乎的腔调,可?说出?来的内容,却令人遍体生寒。
闻言,华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脸逐渐染上?惨白?,奚陵却看?不见似的,慢条斯理嚼完了嘴里的东西?,看?着华珩的目光没什么情绪。
“玄裕宗掌门?可?我并不是你玄裕宗的人。又或者?是我的师弟……”
他一顿,残酷地继续。
“可?是……你好像已经被逐出?玄阳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