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神?的使者,无论?是?幻月宗还是?玄阳门,自然都是?有些好处的。
入世的幻月宗得到的是?无与伦比的地位,而隐世的玄阳门,则是?历代掌门,可?以向神?明提出一个请求。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神?明的承诺,却始终成立。
“师父将这?个请求,用?到了?我的身上。”
说到这?里时,白桁的声音有些干涩,徐雁竹还在疑惑,奚陵和祁旌却已立刻反应了?过来。
祁旌:“那师父他……”
白桁长出了?一口气。
轻轻闭上了?眼睛,白桁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最终大战、他死的那天。
耳边似有厮杀声起,尽管已经一百年过去,当初的每一个细节,却还深深地刻在心?里。
硝烟弥漫,刺鼻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战场。
也?是?死过了?一次,白桁才知道,原来人死以后,还能有片刻的意识残留。
很?奇妙,还在身体里,也?能感知到周遭气息,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凉透了?,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也?无能为力。
只是?眼前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而看不清的原因,却是?他死之前被戳瞎了?眼睛。
耳边有崩溃的哭泣,白修亦从来不知道,他家对外总有些冷冰冰的小陵,有一天竟也?会哭得这?样伤心?。
凄厉绝望,嘶哑到白修亦需要仔细分辩,才敢相信哭的人是?奚陵。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着重伤的奚陵抱着已死的他,从哭到倒气的抽搐,到牵动伤势,逐渐力竭地晕了?过去。
白桁还记得他那时的心?境,他当时想,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什么都行,他只求让他看一眼奚陵。
不过白桁没有想到,这?个他一直没能实现的愿望,居然在前段时日的洞天里,在仙盟暗算他和奚陵的法阵中辗转完成。
他终于看到了?那时的奚陵,却发现,他根本不忍心?多看。
或许是?因为有远超布阵者实力的存在,当初那个法阵并没有将白修亦死后的全部内容记录进去。
在师父将奚陵救走?前,其实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属于老人的脚步声蹒跚而迟缓,因为瞎了?眼,白修亦的听觉反而敏锐起来。
他听到了?一些黏腻的动静,白修亦想,应该是?他和奚陵流淌的血打湿了?来人的布鞋。
师父……
纵使看不见,他也?很?快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
漫长的沉默,直到一声叹息,听得白修亦心?头一紧。
随后,他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我记得,你承诺过,历任玄阳掌门,可?以向你提出一个请求。”
“你要救他?”缥缈奇特的声音,无根无垠,听不出男女。
几乎是?立刻,白修亦就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只是?过去的白修亦都只在师父的讲述中知晓神?明的存在,对方的声音,他也?是?第一次听闻。
“是?啊。”宣阳好像笑了?一下,缓缓开口,“我是?个没用?的糟老头子,前几个徒弟出事,都远在千里之外无能为力,这?一次,总得做点什么才行。”
缥缈的声音却有了?片刻的停顿:“……为什么?你的伤不管的话,活不过三年。”
闻言,师父还未如何?,白修亦先激动起来。
不……
他不想!
他很?想活,可?若活下去的代价,是?师父将宝贵的生?存机会让给他,他接受不了?。
可?他动不了?,就像小陵哭晕在他身旁,他也?改变不了?一分一毫。
这?时,仿若知道白修亦的存在一般,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脸侧。
满是?褶皱的、粗糙的手,让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身布衣的老人徐徐走?近,将襁褓中的他从战火中捡起,从此视若己出,赐他归宿,授他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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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关系?”师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悠闲与温和,在白修亦已然僵硬的脸上轻柔擦拭着,“你别忘了?,我寿数早就尽了?,要不是?因为有人要害你,我也?不会强行延长寿命。”
“……你又?怪我。”缥缈的声音居然有了?几分情绪,白修亦从中听出了?郁闷,旋即他便觉意识一花,对周边的感知突然变淡了?许多。
“他身体损坏太重,不可?能复活了?,我只能将他重新转世。”
宣阳:“可?以。但?是?修为和天赋不能变。”
神?明于是?又?哼了?一声。
放在脸上的手突然挪了?位置,随后,白修亦掌心?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是?一只胳膊,年轻、冰冷、纤细,但?白桁能感觉到其下肌肉紧实。
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只胳膊的主人,大概只有小陵。
只是?为什么是?胳膊不是?手掌?
迷迷糊糊间,白桁想。
忽然,他又?被摸了?一下。
“或许我救的不止一个呢。”苍老的声音带了?点笑意,先是?敲了?敲白修亦的额头,而后碰了?下奚陵脸上还在流淌的泪珠。
“两个臭小子,心?思都写在脸上,还以为能瞒过师父。”
发丝缠绕,这?个整天笑呵呵,慈祥又?偶尔有点顽皮的小老头扯过两个孩子的头发,慢吞吞地打了?个同心?结,轻声道:“师父祝福你们。”
满心?酸涩,白桁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有一人一神?的话还在继续着。
“我得先将他带走?,他的魂在散,保留记忆修为和灵根也?需要时间……你知道的,我现在只有残魂。”
“好。”
“转世到哪一年我不能保证,或许是?很?多很?多年后……”
“好。”
“……我尽量在你死前就让他转世。”
“这?可?不像你说出来的话……”
一声轻笑散在风里,满地血腥中,带着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