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况的眼睛瞬间瞪大!
即便那黑水离他有段距离, 也足以让他浑身汗毛倒竖,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令他提前感到了身体各处被软体生物挤压的幻觉,大脑险些宕机。
庆幸最后的清明告诉他, 他要是再晕倒一次,这样的废人,老大肯定不要他了!
林况真情实感地惨叫一声,强行闭上眼转身,大力揪住了柳晨锐的衣服, 试图提醒对方:那东西又来了!
柳晨锐注意力很难离开那两只诡异撕扯的肥虫, 身上忽然一紧,衣服被林况的手攥着一齐疯狂颤抖,可见对方的惊恐,柳晨锐只能回头, 余光一扫, 看到那冒泡鼓动的黑色液体, 立马先拽林况,再推前人, 低喝一声:“快走!”
蒋提白前去开路, 叹着气掏出菜刀快步走向那两条人不人虫不虫的怪蛆,贺群青则退回两步帮柳晨锐架起林况。
“别睁眼!”贺群青提醒。
有他们两人帮忙,林况被拖着走,哪怕脚软,前进的速度也飞一样,离那种“吧唧吧唧”的进食声, 以及老人的惨叫声越来越近——惨叫声越清晰,进食声越可怖……林况眼睛闭得越来越紧,眉心都快抽筋了。
可那些声音专往耳朵深处钻, 往他脑子里钻,林况实在忍不住,试图捂住耳朵。
他下意识地挣动,贺群青险些脱了手,只能加大拽林况的力道,不过还是有分寸的,免得林况手又被他拽脱臼。
贺群青提醒柳晨锐:“别太用力,上次他的手就是被我——”
林况不捂耳朵了:“什么上次,哪有上次?”
贺群青:“你好了?”
林况攥拳:“我本来就没问题。”
柳晨锐:“你睁开眼再说这种话。”
三人组超过蒋提白,蒋提白闻声摇摇头,一菜刀砍在肥硕的黑虫咬向他的流涎口器上。
“哎呀!”刘广吃痛,口器扭动,带动浑身都扭动起来。
蒋提白发现这玩意儿还真挺脆弱的,赶忙掐住它的脖子,看情况又给它几下,把圆筒状的口器砍成了花瓣一样,一眼过去六个瓣,一片明明就是粗大一些,叫声仔细听——也是分布不匀,蒋提白皱眉又划开一刀。
直到那黑水快要蔓延过来,蒋提白嘱咐刘广:“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他嫌弃地松开委屈痛叫的刘广,刘广哼唧地倒下去,却好像它爹的肉能止痛一样,嘴都并不拢了还继续吃起来,吃了两口就彻底忘却了烦恼,真不知道现在这父子俩算是什么东西。
蒋提白快步跟上众人,大家奔向上一层。
此时整栋楼除了他们宛如没有别人,而惨叫声自然也叫醒了其他打工人,陈雨依和金梓语早早从另一边的楼梯上了楼,众人又在白天所在的七楼汇合了。
还没站稳,浑身湿淋淋的张沛和郑英华也齐刷刷出现了,黄渔背后拖着死狗一样的褚政,黄渔是个开朗的,一见面就问:“你们回头看了吗?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头顶的感应灯灭了,这也是常事,朱酒贡咳嗽一声,灯光不情不愿地亮了。
“不管是什么……感觉挺好吃的。”朱酒贡气喘吁吁地扎头发,期间指尖被头发丝划过又流血起来,她也仅是唆了一下手指头。
朱酒贡举动实在太吸引人,金梓语看得头发都炸起来了,紧张地问:“朱小姐,你,你真的不疼吗?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难道只是为了特立独行?”
朱酒贡“哈”了一声,倒挺认真地回答金梓语:“反正这地方也是假的。”
“可是……”可一不小心,是真的会死啊?
“可是?”朱酒贡对着金梓语挑眉,渐渐一脸玩味地看着她:“修女,难不成你怕死吗?你不相信有天堂?如果你死了,天使不会来接引你,神迹不会出现在你眼前吗?为什么,难道你做过坏事,所以不会上天堂,而是会下地狱吧?”
金梓语被雷劈中一般呆立原地。
蒋提白:“她说她不疼。”
林况有气无力:“她不是修女,是见习修女。”所以道心不稳也正常。
陈雨依拍拍金梓语消瘦的肩头:“……你说你惹她干嘛?”
“你们还看到什么了?”柳晨锐深深感到朱酒贡的确奇怪,要么她没有痛觉,要么就是精神不正常,这没什么可探讨的,于是他打断了大家的“聊天”。凭经验,这几个人聊起来不仅会破坏紧张的气氛,还会让听者思维破碎,想不起来接下来该做什么。
黄渔这时候说:“我回头看了,看到——”
“请你说话严谨一些,你并不是回头看了,”褚政微笑道:“你是把我扔下发现老板不爱吃,又回去把我带走了。”
黄渔:“你误会了,我就是试试你腿怎么了,怎么连路都不能走了。”
蒋提白:“你为什么不砍他的腿试一下?”
柳晨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哦——”黄渔:“我看到它们好像有‘融化’的迹象,沾上水后,虫子浑身开始流淌黏液,我没有细看,但视觉上感觉它们变小了,所以应该会融化吧,就像加热的果冻,可能黑水都是虫子变成的。”
林况干哕起来。
蒋提白开始重新打量黄渔:“没想到我们还挺有共同语言。”
黄渔受宠若惊:“我也觉得我俩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
林况:“yue——”
“除了老板们都在楼道里吃夜宵之外,这栋楼和白天好像没有区别,”陈雨依看着周围走廊里堆积的杂物,不由思考:“会不会这栋楼其实有住人,只是我们所在的‘副本’里不需要有这些住户,所以碰不到他们?就像那些食客,吃完饭交完钱,和我们的交集没了,就立刻消失了?”
江远此时在抠中午那扇没有门缝的门,现在门还是正常的。
起初他不敢发出声音,但不小心还是碰响了门,门当啷一声脆响后,门里窸窸窣窣有东西靠近,江远吓得倒退,蒋提白立刻看向他,想到的确还有件事没办,蒋提白带着众人来到门前。
既然里面有声音,他当当当先敲了三下门,确认这门锁得好好的,便从口袋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铁丝。
那窸窸窣窣声随着他敲门自然躁动地靠近了门,周围人都安静地听着动静,蒋提白若无其事地开口:“你好,有人在家吗?我是楼下餐馆新来的服务员,迷路了不知道宿舍是哪间,请问你知道么?”
门里动静一下没了,仿佛那东西感觉到危机而停止了行动。
蒋提白才不管有没有动静,随意将铁丝捅进门锁里,指尖灵活地转动铁丝,忽然门被一股大力撞响,里面传出了凶猛不友好的吠叫声。
“汪汪!!汪汪汪!!”
蒋提白手下一顿,回头一看其他人,大家都有些迟疑,陈雨依道:“不然……还是放出来看看,咬人的话你一个人能顶住吧?”
黄渔:“狂犬病三天内发病吗?”
褚政:“怎么还不开,撬锁不是你的兴趣爱好?”
蒋提白对面前的铁门眯起了眼,突然收回了手,连带铁丝也重新装进了口袋。
朱酒贡:“原来你怕狗啊?”
林况:“真……真的?”
蒋提白似笑非笑看向朱酒贡,“我怕的东西可多了。”
朱酒贡表示理解,并出神起来:“难怪,我也从你身上感应到,虽然你表面强硬,但内心是有数不清的恐惧。”
陈雨依:“谁,他?他?!”
朱酒贡:“你不相信蒋提白内心其实很脆弱?”
陈雨依:“他表面强硬?”
朱酒贡:“?”
“你能不能再仔细感应一下,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怀疑你啊?”陈雨依嘶了一声,“因为据我的感觉,这个人好像是一根草啊草?妖风一起,他就会跟着摇摆,没见到他的强硬啊?”
不过这种草是毒性很大,且会随风扩散毒倒方圆十里的那种。想到这里,陈雨依忍不住自怜:
“总之你再重来一下吧,他可不只是内心很脆弱,他整个人都很脆弱,摆烂的次数真——的很多。”
蒋提白一旦摆烂,所有人跟着倒霉,前天贺肖不在的那个副本,他真的整个人都烂掉了。可见这人实打实是一朵现代文明的娇花,一旦失去了法律或情感的制约,它真的无法再文明了。
朱酒贡:“???”
蒋提白:“我觉得朱小姐说得更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