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空气凝结了,没人再朝蒋提白吼叫。
“……老板,”男人对蒋提白以说公事的口吻淡淡道:“昨晚安保瘫痪,有人闯进来了,你的画被调换了。”
蒋提白缓慢抬起头,毫无焦距的瞳仁,仿佛此刻才听到有人在说话。
“所以……”面容冷峻的助理,哪怕一个生死不知的女人就被绑在眼前,也依旧面不改色,“你的确回来了,抱歉,放下刀,拿着它对你很危险,我现在就给你证明。”
蒋提白听了也没动静,一双毫无人气儿的眼睛冷冰冰注视着周遭这一众特警,终于,他对提议的男人道:“哪怕你在这,也不代表我回来了。”
李助理点头,在众人注视下,缓缓将手伸进外套内袋,取出了……厚厚一沓照片。
他缓步来到蒋提白面前,抬手一搓,至少二十张蒋提白熟悉的会议照片呈扇形怼脸展开。
蒋提白:“……”
蒋提白抽出一张照片细看,趁着周围极致的安静,他毫无情绪道:“我拿刀只是为了打开箱子。”
说完当啷一声,刀被他扔下,蒋提白拿着照片转身远离了箱子和尸体。
特警就要冲上来将他先按在地上时,万能的李助立即再度挡在“病人”前方,提醒警察同志们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
大家面面相觑,别无他法。
蒋提白在外界传言里是天才没错,但眼前的真人,却是个疯子、还是病人,他们的确没有虐待精神病的爱好。
为首的刘警官走过来,“无论如何,他都要先跟我们回局里。”
李助理:“我明白,我跟他解释。”
蒋提白不管自己的家已经成了犯罪现场,他一遍又一遍打量眼前的照片,心脏终于勉强恢复了正常的功能。
这一秒,他彻底确认,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只是被人耍了。
想到这,他缓缓回头,看向地上的女尸。
……
……
柳晨锐焦躁得原地打转的时候,贺群青才终于醒了过来。
看到他坐起身,柳晨锐总算松了口气,递上一杯水,“你怎么又晚了?”
贺群青没回答,实在口渴得厉害,尤其眼前仿佛还蒙着一层红纱,看什么都发红。
他闭目喝完了水,柳晨锐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他眼前景物也一点点恢复了人类正常的视野。
“准备走吧,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
贺群青甩甩头,试图摆脱脑海中幻觉般的尖叫,这时记忆也回笼,他对柳晨锐道:“联系蒋提白之前,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柳晨锐一愣,因为贺肖看他的眼神,总觉得和平时不一样,让他后背莫名其妙地一凉。
但柳晨锐将这归结于贺肖还没睡醒,顿了一下问:“去哪?”
贺群青:“陈雨依家。”
之前陈雨依有将家里的地址和门锁密码发给他,现在他无论如何要去看一眼。
尤其不知道是命运还是巧合,柳晨锐恰好就出现在清港,现在贺群青也来了,打车到陈雨依那不需要多久。
很快,他们就到了这豪宅社区的大门外,甚至保安在听到“贺肖”这个名字后,像是早收到过通知,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陈雨依家电梯前,告诉他们直接上顶层。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没有任何事情拦着他们去见陈雨依。
哪怕贺群青根本不知道,这一趟能不能见到人,不知道陈雨依在不在家,但先看一眼总是保险一些。
同样看过一眼的密码早已经深深印在贺群青记忆中,他毫无停顿打开陈雨依的家门,迎面扑来一阵淡淡的馨香气味。
温暖而华贵的顶层豪宅,屋内处处是体面的生活气息,似乎还透着陈雨依个人慵懒与享乐的风格。
这是一套平层别墅,单独的房间并不多,一眼望过去,贺群青和柳晨锐都径直走向了看起来像卧室的房间。
柳晨锐看着周遭,眉头越皱越紧,他们都闯进家门了,陈雨依怎么还是毫无反应?
她还没醒?
这就让来的路上、贺肖一路的沉默更显得奇怪。
柳晨锐实在忍不住猜测,难道他们不是在担心陈雨依也被跟踪,而是陈雨依……已经出事了?
这个想法让柳晨锐脊背寒意加重,可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陈雨依的生存点很丰厚,是出名富有的玩家,不太可能……
卧室柔软的大床上没人,不仅没人,甚至像是昨晚床上根本没睡过人,床单枕头都铺得整整齐齐。
最终,整个房子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没看过——主卧的洗手间。
外面是洗手间,浴室还在深处,一路走过去,贺群青和柳晨锐脚步都很静,甚至越走越慢。
渐渐地,浴室敞开在面前,馨香甜美的气息加重了,变成难以言喻的、有些熟悉的香气充斥在空气中。
幽绿沁人的绿色墙壁高高挡在眼前,隔开了他们和隐隐约约露出轮廓的大浴缸,浴缸里好像有人,纤瘦的手臂搭在外头,也是模模糊糊。
柳晨锐脸色彻底变了,他不由抬手触摸那艳绿华贵的墙壁,顷刻间,宛如摇摇欲坠的多米诺骨牌倒塌,搭成整面墙壁的绿色方块,哗啦啦倾泻一地,露出了墙壁后面同样盛满了绿色宝石的浴缸。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这样的盛景,连浴缸里也不例外,盛满得将要溢出来。
现实里的陈雨依静静躺在这样散发着甜香的浴缸中,躺在一堆宝石般的糖果间,细碎的光亮印在她面容上,她神态平静得像是睡着了。
贺群青缓慢抓起了一把绿色的“宝石”,完全认出了这就是他的商品,萨克森之家的名产——玫瑰金桔硬糖,它们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