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乌啼:“温柔,带他们去宿舍吧。”
“孩儿们,跟姐走!”温柔一挥手,迈开步子向后院去。
她推开一扇厢房的门,指着盖着一层厚厚的茅草铺着被褥的土炕说,“咱们这条件艰难,委屈你们四个挤一挤了。”
厢房里摆着一张茶具齐全的八仙桌,角落里堆着两个铜脸盆,靠墙没有单独的床,只有一条大通铺。同单人豪华宿舍的金缕惜时比起来,实在寒碜简陋不少。
“无碍,有劳。”韩倾城微微颔首致谢,率先跨进屋子。
温柔对他这番态度颇为受用,刚刚还被自己打吐血,转眼就彬彬有礼不计前嫌。能屈能伸,不愧是她的徒弟。
“好咯,你们早点休息。以后每天听见鸡叫就起床!走啦!”温柔从外将门关上。
几人奔波多时,一刻未歇,纵然身子骨是铁打的也受不住。此时外人不在,立刻卸下防备,全部脱力倒在床上。池秋水眼皮耷拉昏昏欲睡,梦呓似地喃喃,“堂哥……我、我们……不会有事的。”
他应该是想问此地会不会有诈。池天澜双手枕在脑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目前来看,对方似乎对他们没有恶意,还与某位故人有交情。而关键点就在于张乌啼所说的,韩倾城的母亲李心心要叫他们一句“小师叔”。
那么,师出同门?
既然能培养出剑天子这样的弟子,想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派。
“韩钺,张校长说的那番话,你可有印象?你母亲真与他们同门?”
“母亲从未提起师门。”韩倾城道:“此事有待考证。待我修书一封送往扶风城。”
“小和尚。”池天澜推推身边装睡的莫千帆,“都说菩萨慧眼识人,你瞧瞧那几个,像不像好人?”
莫千帆闭着眼睛答:“小僧觉得在场所有施主都比你像个好人。”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爱听了。”池天澜不高兴道:“我承认刚开始的确对你们抱着一点说不透的小心思,但这么多风风雨雨大家一起扛过来了,我已经把你们当兄弟了好伐!”
“你知道吗?”莫千帆翻个身,面朝他,“你的眼睛真的很不会说谎。”
小和尚表情严肃,颇为认真,好似在解一道禅,“从初遇到现在,你的眼睛里一直刻着明明白白的几个大字——韩倾城贼好用,我要一直利用他!”
“胡说!”
池天澜激动地反驳,一把抱住韩倾城的胳膊,靠了上去,甜蜜道:“我是要和他锁死!”
韩倾城:“……”
他默默地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便随他去了。
“你这个小和尚,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比比干还多一窍,是八窍玲珑心吧?怎么可以一直说出别人的心底话呢?要挨揍的知道不。”
莫千帆不言不语。
池天澜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屁股,“既然你看得这么透,那你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收我们做徒弟?难道真是上天预言,命中注定么?”
见对方不回答,池天澜就一直捉弄他。
莫千帆闭着眼睛,伸手去打他的脚丫子,没打到,如此几番,佛都有火了。他又累又困,又想不出什么脏话骂他,只能耐心解释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
天下尚未四分时,还是一个天下,即前朝李。李王自封天子,做了人上人不够,还要做天上人。不仅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四处寻长生不老药,更是分封百家仙门为其炼丹增寿祈福祷祝。如今这四境割据,便是昔日百家仙门争鸣的结果。
李天子没搞独尊那套,也就不存在打压各地仙门的情况,他最后是被自己作死的。某日突发奇想,挥斥巨资造就临仙台。八月十五,皎洁月色下,李王登百尺高楼,点起万盏仙灯,弦乐缥缈,恭迎仙人下凡。同时下令封锁各大小宫门,侍卫撤出,只留不会武的宫女。他怕惊扰仙人圣驾。
李天子翘首以待,直至子时,仙人没出现,仙灯却失了火,万里红莲延绵不休,那痴心天子也终于得偿所愿,成了天上孤魂。
巍峨的李王宫成了一片废墟,焦尸累累。连同当时世界第一等官方学府稷下学院的千余名学子也未能幸免。
可也有传闻,烈火烧断了栈桥,稷下学院的几位末等学官用身体搭桥,护送李王室的小公主出逃。那是李天子唯一的血脉。同时,小公主还带走了三位稷下祭酒。
天下有才一旦,稷下祭酒独占八斗。那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师。
莫千帆说到这,便没了声响,细细地打起鼾。一旁池天澜不由得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