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池碎心事重重。

一会思考韩景翊怎么会识破他上个时空的游戏马甲，一会想着如何才能在确保自己人生安全的情况下完美完成这个时空的任务，还得时时刻刻防备大魔王沈炼中途发疯，又得找出个绝佳的理由搪塞姜策突然消失……

总之，他很忙的。

忧心事一多，他脸上的表情也是风云变幻，时惊时慌，时怒时悲。

就在这个时候，沈炼好整以暇地开口，“师弟。”

“有！”早就做好防范准备的池碎立正站好，“师兄，什么事啊？”

沈炼问：“你在想什么？”

“啊？”池碎呆萌的模样，让沈炼弯了弯俊秀的眉眼。

他重复一遍，“你在烦心什么？”

池碎道：“没有啊！”

沈炼道：“撒谎。”

“嗯……”池碎想着不说个一二三出来，对方估计不会善罢甘休，因此随口胡诌道，“我在想天尊赛这么危险，咱们要不别去了，找个地方种地得了。”

沈炼问：“为什么这么想？莫非你对师兄没有信心？”

“那倒不是。”池碎站在原地，脚尖摩擦着面前的土，低头说道，“现在世道这么乱，亟需一个人站出来挑大梁。赢得天尊赛的魁首，或许就能成为这个人。可谁都想坐龙椅，那么势必有非常残忍血腥的事情发生。再者，坐上去的人，能坐多久，会不会有下一个虎视眈眈的人扑上去？古来今往，只有铁打的吃瓜群众，流水的泱泱王朝。

我一不想师兄受伤，哪怕是一根头发丝掉了也不行。二不想师兄日日夜夜枕戈待旦。我想师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难辨真假。可他声音清澈，身形单薄，看在沈炼眼中心中，是十二万分的赤诚单纯。

沉默良久，沈炼道，“好。”

“既然师弟不想去，那我们便不去了。”

“唉？”池碎震惊地抬起头，脸上神色是不敢置信。

不是说沈炼是神经病吗？

怎么第一个任务这么快就完成了？

沈炼见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心里更是软得不行。

他伸手抚了抚池碎鬓边的发，唤了一声，“傻师弟。”

“除了离开我，其他事情，但凡是你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师兄都会为你去做。”

“我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做什么，师兄又在说笑。”池碎笑了笑，不过十八的年纪，眉宇稚气，他嘻嘻道：“我只愿师兄平安。”

闻言，沈炼轻轻一笑，丰神明俊，仿若一声叹息，“你有这份心，师兄死而无憾了。”

他声音太轻，池碎没听清楚后半句，是以再问了一遍，“师兄，你说什么？”

沈炼只笑了笑，换了话题，“师弟，那你现在想去哪里？”

池碎没有忘记剩下的系统任务——劝沈炼出家。

而纵观天诛大陆，没有一个地方比西梵音落更适合完成这个史诗级困难的SSR任务。

于是便道，“不如我们去西梵音落吧。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去过呢。”

池碎继续说：“听闻‘梵音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讲的就是西梵音落的景致，尤其是他们的都城‘一梦烟雨’，还有小江南之称。民间都说西梵音落和北离境天是苦寒之地，没有什么好景色，我却是不大信的。四海五岳，山川海阔，何处不是风景？”

“想来那些都是井底之蛙，管中窥豹之言吧。”

“好。”沈炼答应得没有一丝犹豫，“既然师弟想去，我们便去吧。”

两人动身往西梵音落的方向走，沈炼顾及沈阙的身体，便在下一个集镇上买了马车。原以为他会再买一个车夫，但却是自己纡尊降贵坐在了外头，赶起了马，而沈阙被他赶进了车内。

这是一辆外观并不惹眼的马车，内里却别有洞天。装饰华贵不说，躺上去十分舒服，让池碎有些昏昏欲睡了。

“师兄，你怎么不买个仆人呀？咱们这一路风雨兼程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呢。你在外头风吹日晒的，我会心疼的。”经过几天的相处，池碎已经全然掌握了“拿捏”沈炼的方法——说好话顺着毛哄便是了。

闻言，沈炼果然开怀一笑，说道：“其他人我不放心。我在外头看着，你歇着吧。”

池碎却觉得让夺命书生沈炼去做小厮的活有点折煞对方了。他不知沈炼修为深浅，可作为任务对象，想必是不能小觑的。

池碎所接触的上一个不知修为深浅的夺命书生还是老药罐子秋长亭，这人站不稳，坐不正，成天不是躺着就是靠着，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杀完人种种花，施肥的时候还是池碎上的。更别说干其他杂活了。

是以他对充当赶马小厮的沈炼有一咪咪愧疚。

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进来享福，那他也不勉强了，大不了一路上多陪对方说说话，别全然把对方当做司机就是了。

“对了，师兄。”已经行了两三日，池碎想着沈炼到现在还没提起姜策的事情，估计已经不在意了，便从怀中掏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琉璃球，问道：“你见闻广博，知道这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