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将戏本?子从身?边立着的小厮手中取了过来,“行舟,你也来点一出?!”
孟简之正坐在座上,垂眸,视线缓缓在戏本?子上划过,“……南柯梦吧。”
“南柯梦!唱!继续唱!”太子将手中的戏本?子撂回漆盘里,蹙着眉头。
台上又?咿咿呀呀地热闹起来,太子却规矩了许多,此时回了上座,半倚着坐靠,一口口地喝闷酒。
人们没想到太子对孟简之竟这么隐忍,见他遣散了身?边的侍女,便说?,“殿下纳谏如流,明君之相渐显,是?我大周喜事……”
孟简之听?着这些话,没有多言,上辈子他没少在太子身?边耳提面命,初时太子是?听?的,只是?后来,太子渐渐烦了,加上他既不?是?读书的料,也没有武德帝的宏才伟略,只顾挥霍金银,虚度光阴,胡作非为。
虽然他即位后,开始拜孟简之为老师,仍让他掌着亲军都尉府,但在孟简之为了自己也为了大周除去献王和福王后,太子便渐渐不?尊他了,最后……他们君臣还是?刀兵相相。
孟简之那些年治下慎严,后来就如同这辈子的霍风,自然是?被成山的折子弹劾。
又?因为一件事太子和孟简之彻底反目成仇,太子便吩咐人下了诏狱,行车裂之刑。
孟简之垂眸,他死?不?足惜,不?值当什?么,只是?孟简之想着上辈子他死?后的那些事情,对太子便只有恨意。
是?他曾经太过天真狂妄,竟然以为他能教导好他,于是?……他辅佐他,信任他,相信多加教导总能匡扶社稷。
而他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将江山交付太子手中,对大周而言就是?莫大的过错,而对他来说?……亦是?彻骨的悔恨!
他想着,举杯猛饮了手中的酒。
太子遣了身?旁的女侍。座边的女客们便安了心,自己草草地吃完便到一旁玩起了飞花令和射覆,六娘不?擅诗词,总是?赔酒,好在,她自己控制着,喝得很少很少。
她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碰到一个熟人,台上唱曲儿的唱完了,那旦角儿退了出?去,抱着琴走向前来的却是?纪瑶琴。
“丽艺苑,纪瑶琴,奉长史?之命,给太子殿下献上一曲。”六娘在宫中并未见过她,此时想起,当时她考入了宫中做女史?,是?丽艺苑的五品女官。
当时汝宁都传言,世家将她送到宫中是?为了做娘娘的,六娘还因此替她感慨过数日。
可六娘今日明白?了,武德帝向来没有充扩后宫的打算,他们送她进来不?是?为了武德帝,多半是?为了储君太子。
六娘心中说?不?出?什?么情绪,她不?知道纪瑶琴心中作何想法,虽然太子尚且青春,可太子的作风,是?个正经女郎都不?愿意相交的。
但是?太子又?是?未来的储君,宫中空置,若是?提点了女官做宫中人,日后必然能做三品宫妃,连着母族都能出?人头地。
纪瑶琴弹了一曲凤求凰,。
弹得很好,却比当年在汝宁的时候更?好,太子坐得端端地听?着,这会?儿也不?饮酒,也不?玩笑了,但大抵不?是?为了曲儿,而是?为了人。
一曲毕,太子已然半痴半醉,“你是?丽艺苑的?”
纪瑶琴不?垂头,“丽艺苑,司琴坊,纪瑶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