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死后,他婆娘离开前,将嫁妆全都留给了三郎。”
他一开口,江大爷就站了起来,嘴唇抖动,目眦欲裂,上前要捂住他的嘴,“闭嘴!”
江四爷甩开拉他的人,高?声喊:“许家门第?高?,你怕巴结不上,为了凑聘礼,毁了三郎的名声,弄断了他的腿,霸占了人家娘亲留下的家产!”
江大爷终于忍无可忍,一拳头砸过去,气得?心口都在剧烈起伏,“你以为你干净?难道二房的产业你没抢?”
争吵声愈来愈大,几个人扭打在一起,庶出的三爷、五爷吓呆了,扑上前要将他们拉开。
“快去请族长!”
江三爷扭头朝门外喊道。
老夫人病逝后,族中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来了,就在客房,很快就赶到,见到灵堂里这一幕,两?眼一黑,捶胸顿足,“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快将他们拉开,亲兄弟在灵堂打架,这像什么?话!”
一墙之?隔外,江晖脸色苍白。
三哥的腿,居然?是大伯叫人弄坏的!
而这件事,他们四房竟然?也知晓,甚至,二伯娘走前留下的嫁妆,四房也抢去不少。
江晖呆怔,背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
霜降的这几天,江家几房彻底分家,闹得?很难看,老大老四在灵前撕破脸,打得?鼻青脸肿,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江晖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江泠,犹豫许久,一直到县学又开始授课,他也没有作出决定。
……
城外有个叫祁阳台的地方,名字听着挺贵气,其实是个打谷场,就在农田后面,这里常有乞儿出没,拿着破碗或是布兜,沿着打谷场的边缘缝隙里拾取散落的谷物。
打谷场再往后,是曲州边际的群山,连绵起伏,山上有一大片荒地未曾开采,破败地立在那里。
江泠站在田头,戴着斗笠,仰头打量荒山。
今年的收成?还?不错,乡亲们原本?很开心,以为可以多拿工钱,但田主比以往更加变本?加厉,还?有许多田地被官府征去,租金翻倍,若想来年还?有地可种要花上更多的钱,还?有人走投无路,将田地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田主,或是官员,而这些田,又被以更高?的价格卖给需要田地的乡民,循环往复,许多人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最后的结果也只是不欠债而已。
江泠想,若是后山那一大片的荒地可以开垦,大家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然?而,荒地并不是想开垦就能开垦的,要建造沟渠,引水灌溉,而山林地势高?,水从?低处引到高?处,所用到的工具与普通的水车不一样,江泠已经在附近观察许多日了,带着图纸,伴随着身后打谷子时?的噼啪声,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一侧的道旁传来车轮碾过的声音,飞沙扬起,江泠压下帽檐,待尘土平静后抬起头。
上次在茶棚里见过的男人自车上下来,对上江泠的视线,笑?道:“小官人,又见面了。”
江泠垂首示礼。
男人笑?容慈祥,从?他的衣着谈吐上,江泠看出他身份不一般,但不知为何经常跑到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