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上?带着帷帽,遮住脸,绕过长廊,江泠还坐在原地,低头?翻着书。
“江大人?。”
徐微唤道。
江泠抬起头?,看到?她去而复返,有些诧异,“徐娘子,可是遗落了什么?”
徐微摇头?,走上?前,“江大人?,我知道你心里顾虑太多,许多话没法说?出?口,可是江大人?,人生匆匆几十载,有些话你?不说?,有些事情你?不做,老?天爷可能就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江泠按在书页上的手一颤。
她声音平静,“江大人?,我斗胆问你?一句,在牢里濒死之时,你?心里在想什么?”
话音落下,江泠目光微凝,思绪荡开。
濒死之时……
他回忆起在牢里,漫无天日,分不清昼夜,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几日,被折磨了几日,好像一直清醒着,又好像一直在昏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血在流逝,却无可奈何。
很多个时候,江泠都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没法再活着离开天牢。
预料到?自己将要死亡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东西,江泠心中有悔,悔在如果早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他不应该和叶秋水吵架,不应该那么凶,最后给她留下的只剩哀伤,还有眼泪。
比起悔,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她,这个念头?,一旦在心里浮现,他就会?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江泠紧紧扣住指节,一个念头?在他心底升起,将他亲手筑起的那道防线轰然冲垮。
江泠不得不接受现实,无论他怎么避而不见,怎么逃避,对她的情谊并不会?因此消散衰减,只会?镌刻得越来越深,以?至于刻入骨髓,抽离不得。
他想见叶秋水,很想,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都不愿再与她分离。
盯着他的脸,徐微深深呼出?一口气?,明白江泠这是想通了,鬼门关走一遭,人?的情意只会?更浓,浓到?要溢出?来,到?了不得不宣泄的地步。
她笑了笑,说?:“江大人?,希望你?已经抉择好了。”
徐微颔首一礼,转身离开。
……
塞北开始下雪,将士们穿上?棉衣,千里冰封,草原遍地荒芜,再也看不见牛羊的身影,水缸被冻裂了,每日为伤患煎药前,叶秋水都要费力?地凿下冰块,用?炉子煮热,她的手长出?冻疮,一边煎药,一边在原地蹦蹦跳跳,四肢才不会?冻僵。
每年秋收之时,关外的游牧部落都会?突袭边境以?抢掠丰收的粮食,秋后的几个月,战事艰辛,叶秋水忙得脚沾不到?地,已经许久未曾往京师写过信了。
腊月的时候,草原上?下满了霜,哈出?去的热气?顷刻间就会?凝成?白色的结晶。
“今年冬天可真冷啊。”
苏叙真搓了搓手,已是腊月了,边境相安无事了多日,叶秋水跟着她离开前线,骑马走了两日,到?达关内一个相对安全的小镇上?,苏叙真轻车熟路地穿过街巷,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