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后他就要离开,这一去,不知道又是多久才能见面,她话说得那么难听,一年半载,三五年都是有可能的?。
叶秋水想了想,还是站起身。
不管怎样,他都是她的?兄长,叶秋水还是希望他可以?保重身体?,长命百岁,别再生病了。
叶秋水起身,策马回到军营,苏叙真看到她,“忙完了?怎么才过?来。”
叶秋水来不及回答,四处张望,营地已经空了,没有朝廷的?车马,“人呢?”
“你说钦差?”
苏叙真道:“早就走了,那位姓江的?大?人等了你许久,你一直没回来,他们再不走会赶不及在天黑前到驿站。”
叶秋水听了,泄力?地塌下肩膀,因为疾行?,有些喘气,脸被冻僵,哈出?气的?热气顷刻间?凝结。
“知道了。”
她心里很懊恼,叹着气,慢慢转过?身,牵着马到马厩里拴着。
算了,就这样吧,大?概也到此为止了。
抬头,寒冬腊月,耳边朔风呼啸,纷纷扬扬的?大?雪如同棉絮一般,从阴沉沉的?苍穹倾注而下,叶秋水眨了眨眼睛,眼睫上的?雪粒飘远,被风卷起,落在江泠鬓角。
他抬手接过?一片雪花,看着它慢慢在掌心融化,这次回去之后,大?概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他责备自己,不善言辞,总是惹叶秋水生气,又不免心中苦涩。
江泠醒悟得太晚,愿意往前走的?时候,却发现想要的?人早就跑到更前方了,他与她的?距离并没有因为他的?前进而变近,
是啊,没有人会一直等他的?,可能他这辈子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都不合时宜,所求皆不得。
就像雪花一样,偶尔在他掌心驻足片刻,终究还是会化作泡影。
队伍南下,靠近京畿时,青黛色的?山峦逐渐显现,开春后,万物复苏,百废俱兴,一切欣欣向荣。
年轻的?男子走进殿中,容貌俊秀,姿态雅正,礼仪也万全?,宜阳看了看,心里还算满意。
官家?登基已经半年多了,储君与安庆侯府二公子的?婚事去年就定下,只是一直没有选婚期,年关过?后,正是莺飞草长的?好时节,宜阳同林家?公子见了几面,礼部的?人商量着,请奏了官家?,将婚期定在三月。
江泠回到京师,开始上朝处理公务,春汛将要来临,许多事情要他去办,去年曹宰相倒台后,曹氏一党被连根拔起,曹宰相靠姻亲关系拉拢了许多人,朝中近一半都与他瓜葛着,这些人被铲除后,许多职位空缺,工部尚书无?人,由?病中江泠代管着整个工部,他一忙起来就不要命,试图靠公务麻痹自己。
朝中的?官员都说,江侍郎大?病初愈,人还没完全?好就跑来跑去,这身体?可怎么吃得消,从西北回来,也没见休息几日,又去忙疏防春汛的?事了,当真恪尽职守。
叶秋水未曾回京,院中还是冷冷清清的?,以?为会热闹起来,过?年时,下人们争先将院中布置一番,喜庆的?灯笼,春联,窗户上张贴着新年画,大?人还请教同僚的?夫人,买了几匹姑娘家?喜欢的?料子回来,准备给姑娘做新衣,还叮嘱她们,每逢晴天就要将被子拿出?来暴晒,姑娘喜欢暖融融的?被褥,等她回来过?年,看到这些会很欢喜。
叶秋水住的房屋里仍是从前的?布置,只是那只妆奁坏了,江泠修不起来,便?按照以?前的?式样做了个新的?,他大?病后,手艺不如从前,腕力?不足,花纹雕刻得没那么精致,江泠做了好几个,打算将最完美的那只重新送给叶秋水,比以?前的?还要好看,精巧。
然而,她没回来。
回到京城的?那夜,江泠将自己关在书房,他孤身一人,仆从想问又不敢问,屋里也没点灯,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夜,第二日下人进屋打扫,发现江泠仍坐在那儿?,盯着桌上的?妆奁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