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我也要纠正你关于阿蒂尔的一些错误想法。”
成年人看着少年的自己,又露出那副让对方感到厌恶和恶心的悲悯表情,
“‘我’不讨厌阿蒂尔。”
他叹息着垂眸,轻轻抚摸自己的胸膛,
“不是因为阿蒂尔救了我,更不是因为对阿蒂尔感到愧疚——而是从始至终,‘我’都从未讨厌过他。”
相反,魏尔伦爱着兰波。
可惜那些爱意埋藏在心脏的最深处,被痛苦和孤独压得喘不过气,直到名为愧疚和自毁的利斧差点将一切毁灭,他才后知后觉地捧起遗落的真心,却再也无法找到可以递出的人。
“……”
长大真烦啊,说一句话三个拐弯,比大仲马都讨厌。
但神奇的是,成年魏尔伦这番话,成功地让少年魏尔伦的心情平静下来。
金发少年像是脱去一层枷锁般,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环视一圈,无语地发现唯一还能坐的椅子已经被成年的自己扯走,只能愤愤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神色冷漠,
“你说的‘自由’到底是什麽?我又从何得到这样的机会?”
以及,
“你已经有了‘两全’的办法?”
“也许是两全的办法,我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
金发青年纠正,
“如果不能两全,这次——我会强迫你放弃自由。”
“……”
少年魏尔伦觉得自己就算是最初和兰波对话的时候,无语的次数都没今天多,他冷笑一声,轻蔑地看向这个自己打出BadEnding不说,还打算插手他和兰波之间事情的恶心老男人,
“我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金发少年的语气中是全然的笃定,
“我和阿蒂尔,绝不会走向那样的结局。”
他不清楚自己能否放下自由,但和面前成年的自己相比,他已经拥有足够的优势——那就是明确了兰波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
少年的人造神明无端地想起死亡的小伯尔尼,和痛苦绝望,将死亡看做解脱的罗尼·杜亚,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去,像是要说给成年魏尔伦听,又像是要肯定自己一样,重复着,
“我绝不会,走向那样的结局。”
是吗?
能有这样的想法,他今晚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成年人的目光闪烁,他垂下眼帘,声音轻柔些许,
“关于‘自由’的事情,目前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此时的中原中也尚且没有完全成为荒霸吐的容器,还在实验室中等待调试,算不得他真正的弟弟。
所以成年魏尔伦从没想过提前去把橘发孩童带出来——至少也要再等半年,人类的男孩和荒霸吐的融合情况稳定下来,并进行了足以暴露所在的实验后。
“先来讨论一下计划。”
成年人微笑,
“虽然我觉得你没什麽能力对计划提出帮助。”
毕竟是关乎未来的计划,七个背叛者的信息也好,背叛的方式也好,都是小魏尔伦不可能知道的。
——恶心的老男人!
可是再打今晚就没地方睡觉,而且兰波一定会生气。
脑子没转过弯,没想到还可以去兰波家住这个办法的小魏尔伦克制住再对着成年自己砸一拳的想法,咬着牙哼笑,
“是吗?我倒要听听。”
回到兰波家里的时候夜色已深,小魏尔伦面对狼藉一片的家里要怎麽住,大魏尔伦毫不在意。
他循着暖黄的光推开房门,看到少年谍报员已经闭目睡去的安然模样,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为了等我所以开着灯吗?
真可爱。
成年人关上灯,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柔软的晚安吻一如既往地落在兰波的额头。
他轻抚着黑发少年的脸颊,又整理了一下对方在枕头上蹭得有些淩乱的鬓发,
“晚安,阿蒂尔。”
魏尔伦起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背后有些不似往常的低哑回应,
“……晚安,保罗。”
本该睡去的兰波坐起身来,低垂着头,绸缎般的黑发半遮半掩地挡住魏尔伦的视线,令他看不清黑发少年的表情,
“保罗……”
兰波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沉默良久之后,才做出决定,
“保罗,你们说的那些——”
月光冷冷地照着,黑发少年的肤色被映衬得更加苍白冰凉,
“——那些对我的看法,我很……很抱歉。”
他清润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意和愧疚,
“……真的、很抱歉。”
有什麽晶莹的东西反射着月光,顺着黑发少年脸的脸颊轻盈地滴落。
最终,重重地砸在魏尔伦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