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听到大雨泼倒在窗户的声音,这种落雨的声音真的很好哄睡,应绵把被子给蜷蜷好,渐渐酝酿起困意。
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只翻了个身就醒过来了。看了看钟是半夜四点,因为今晚太早睡,睡那么多个小时就算饱了。应绵坐起来,远远看了一眼玻璃窗,还是黑黑的没一点亮光,这一大片地方的供电都还没恢复。
外面仍在下着雨,声势不减,雨水暴涨排入到下水道的声音轰轰个不停。他从床上下来,拎起床尾被他踢成一团的外套和裤子穿好,开了门从房间出去。在走廊饮水机打了杯热水咕咕咕给喝完了,一二楼隔音并不好,依稀听到一楼有声响。他走到楼梯口仔细听了听,好像有人在说话,还有几声椅子拖动的声音,花店来客人了?不过都这么晚了,布狄叔叔早关门了才是。
他踩着拖鞋下到一楼,一楼明显冷很多。
那些声响是从隔间里传出来的。门没锁,他直接推开门进去,隔间里明显有两个人,因为这地的空间很窄,又没窗户,所以制造出来的气味是无处遁形的。应绵闻到了血腥气和腥湿的雨水的气息。
“喂,醒醒,再睡下去就该死了。”
他揉了揉双眼,“布狄叔叔?”
布狄正跟一个人在说话,那人就坐在那张奶黄色的沙发上。饭桌上搁了一盏光度调得很暗的台灯,脸都照不清,但看身形能认出来沙发上的人是住在隔壁的方修塘,那些气味就是从他身上散出来的。
方修塘头靠在沙发扶手上,衣服头发都是湿的,已是半昏的状态。应绵觉得纳闷,把目光移动到他的身上,瞳孔骤然紧缩,那淡淡的阴影处,他的两条手臂上竟浸满了血。
布狄把灯提过来放到了沙发下面,不偏不倚地,把他的伤势全映照了出来。能看到方修塘的两边手臂各有一道长口子,像是用形状很特别的刀给砍出来的,皮肉细微地翻出来了一点。上面的血止不住似地滴滴落到地板上,周遭很安静,布狄剪了几节纱布帮他捂着,却没起什么作用,很快纱布也被不断溢流的血浸成了触目的鲜红。
“应绵,去拿水桶过来,快点。”布狄看向他。
应绵噢了一声,疾步跑到后门,把拿来浸花的水桶给拿了回来。
“装好水把那袋白白的肥料倒进去。”
应绵也乖乖照做,这肥料刺激性不小,只捏着袋口抖了一小半下去桶中液体表面就咕噜咕噜起了气泡。
而后布狄二话不说,竟然把昏迷不醒的方修塘给拖了过来,抓着他的双手就往桶里去。
“布狄叔叔!”
这一下不亚于直接上刑,方修塘本来都昏得像团烂泥了,这下子直接痛醒了,一睁开眼便目睹到自己的惨状,肌肤心灵双重冲击,喉咙跌出一串惨烈的痛吟。
“你想杀人吗……”
这可怕行径持续了大概二十秒,布狄才把他的手给拉出来,看到那两道口子已经是更进一层的皮开肉绽,裂口上还沾有点点没完全溶解的白色颗粒。已经看不出原来伤口的形状,布狄满意地点点头,“可以去医院了。”
“我的车没开回来。”
“花店的车我拿去修了。”
两个人同时出声,真没眼看,把一切往绝情处使劲整完了才发现连个行动工具都没预备好。
“绵绵,你打个电话给管理局吧,看看挂不挂夜车。”
“你想我直接撞枪口上吗?”方修塘有气无力。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泡你的手。”
应绵在旁边听着,不知道他们讲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能察觉到方修塘的伤并不是那么简单。
“那你让我死吧。”
布狄忍不住用脏话骂了他一句,“操。”
时间不等人,方修塘这血再流下去迟早真要把自己这条小命给丢了,应绵看着他这张死气森森的脸,眉头紧皱,问他,“你是真的要死了吗?”
方修塘连口完整的气都喘不出来了,身体很应景地歪倒在了一边。
“要不我打个电话吧。”应绵说。其实一说到车他就想到了温澈森,他也仅有这点人脉。
“你要找谁?”布狄却不同意,“这件事有点麻烦,先不要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