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绵想着这两天先不要跟温洵他们联系,因为他觉得他需要反省,反省他的蠢。当然也是想空出两天好好回忆那时他究竟生出了什么样的幻觉,他不想自己有展露过任何他不能让人看到的古怪痕迹。
可惜这幻觉讳莫如深,就跟寻常睡眠中的梦境差不多,醒来后就忘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一点画面,他坐在家里的小板凳上看电视,电视机里的人在对他讲话。花店是没有电视的,那台电视是他在十二区那个家的电视,不过那张屏幕比记忆中的要大得多,他缩成了一个观众小小人。
之后就睡了场好觉,卷着一张绵软的小白被子,那张被子跟在隔离室的那张一模一样,那是温澈森送来给他的,但他竟然都不记得。已经是有两件有关记忆缺失的事故了,趁着自己理智回拢,他开始翻找起隔离那天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然后很快就从手机通话记录里发现了一条陌生的号码,通话时间有十几秒。
来自个人终端。他很想点下那绿色的按键,听听对面人的声音,是不是就是温澈森。
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有点不想面对温澈森,这种心情是从宴会那天就开始了,温澈森却对他一如往常,温澈森是很自律且有责任心的人,或许给他送被子,是因为知道宴会时跟应绵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他,他觉得应绵那滞后的发情跟他有关。在外人看来,能住到隔离室的omega都是身子弱到一定程度的特殊个体。
越不想面对,越发现已经牵扯得很深。也只有应绵自己知道,他会住到隔离室并不是因为什么爆发性发情期,却难以开口。
花店房间的暖气从下午就打开了,会一直开到早上,应绵又熬了个大夜把作业给写完了,第二天因为太累直接睡到了中午。房间里还有点暖气的尾巴,他缩在被子懒懒的不想出来。
布狄叔叔今天没有叫他起床,一楼也听不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可能是出门了。应绵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一直是身心安宁,同时也能感觉到布狄叔叔对他越来越宽松了,花店后勤的工作慢慢不用做了,只用接待客人,但现在的订单多是预订上门,除了节日很少主动有人来这条街,顾客寥寥,所以指不定哪天他在家就能只管睡觉和吃饭了,就这样闲散,还能每周都领到零花钱。布狄叔叔对他真好。
应绵从床上下来,洗漱完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房间外面门框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我去外面买种子了,柜子里有饭和菜,菜记得热一下再吃,冰箱里还有一个提拉米苏。
果然应绵去到下面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柜子里拿出那个提拉米苏,是他最喜欢的抹茶味,这附近没有蛋糕店,应该是布狄叔叔出远门或者是托方修塘帮买的。
真好吃,吃完之后应绵捧着那个小碗拿去清洗干净,又回到饭桌简单吃了一顿午饭,花店里很安静。他实在想找点事做,就回到了前台坐着,这时看到收银机下面垫着一张纸。
看了几行,发现这是一张保证书,温澈森写的保证书。
脑海霎时里有一个片段一闪而过,是他呆呆站着,然后温澈森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你告诉他,你想晚点回去。”
把保证书重新放了回去,应绵迷茫地挠了挠脸,温澈森那时是不是想带他跑路,但那之后他又为什么跟着回了公寓了呢?中间一定是还有缺失的环节。
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他叹了口气,这时突然看到花店前门停下来一辆出租车。
有一道身影从另一边走到了车前,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身形修长。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下一秒那人突然转头,看向花店这边来。
原来是方修塘。没有了平日的吊儿郎当,那一眼似乎带着点警觉的冷意,在应绵心里,方修塘一直是个神秘人物,更有危险气息。两人没有对视上,方修塘应该没有看到他,但应绵的表情淡了下来,鬼使神差退回到身后的隔间。
隔间里的摆饰已是非常熟悉了,自那天之后已经回去检查过无数次,木墙上的匕首和弓箭都还好好悬挂着,因为数量很多,且各式各样,所以边缘的那个空位并不易察觉。
那里本来是有一把旧木匕首的。
在一间餐厅里,温洵已经吃完了一份芋头布丁,一份冰淇淋可颂,正在消食中,烦躁地拿着勺子在咖啡杯搅了又搅,打发着时间。这间餐厅是方修塘选的,店里环境普通,还特别冷清,坐了半天里间连个正经顾客都没进来几个。但也不是没有优点,蛮适合聊私密话的,就算是不法分子坐这接头都不会有人觉察。
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方修塘进来了。
他马上板起张脸,“你迟到了十五分钟。”
“那边车太难打了,你不知道我是住在多交通落后的地方。”方修塘摆了摆手。
温洵无语片刻,问他,“你不是有东西要送给我吗?”
“嗯。”
温洵撑着手肘,忍不住探头看了看。他来这里完全是被方修塘忽悠过来的,早晨正在家里睡得好好的,方修塘又打电话来念他,这次不再是天方夜谭的二次分化了,而是说要送他一个礼物,绝对精挑细选,合他心水。
“好啦。”方修塘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整些弯弯绕绕了,从脚下拿出来一个小皮箱,修长手指隔空点了点,“就在里面。”
“早拿出来不就好了。”
温洵刚想拖过来打开检查一番,却被方修塘一手摁了下来。方修塘摇了摇头,像一只狐狸一样,眯着眼狡黠地笑着,“在外面可不能看,这是危险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