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绵睡不着,每隔半个小时就要去隔离室的窗口看一眼温洵,好在温洵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侧躺在小床上,好几次去看都没换姿势。
晚上尹杨也没睡,裴琛这房子打理得好归好,就是空间太小,房间也少。只有一间主卧,客卧推开,只看到一张沙发床,其他空间则被一些累重的运动器材占满,跑步机都有几台了,中心还吊着一个分量不轻的拳击沙袋,悬收的链条很短,都还是快垂坠到地毯上。
裴琛洗完澡出来,擦了擦头发。刚好看到尹杨,尹杨正像一个房屋检查员一样在这附近能容人的每个房间巡视着,才从客卧出来,就又打开了旁边书房的门,但每个地方都只是看了几眼便退了出去,根本不见外,一定还在心里有了度量,严谨十足地得出几条高或低的评价。
“有什么好意见?”裴琛靠在墙边看他。
“没意见。”尹杨被抓包也不恼,“挺好的,典型的单身汉宅家风格。”
“我要睡觉了。”裴琛笑了笑,“你帮我拿张厚一点的被子给客厅那个男孩吧,晚上冷。”
“那我去哪儿睡?”尹杨直白地问。
裴琛用脑袋朝客卧那边点了点,“那里有床。”
“我可不想睡在全是汗臭味的运动房。”
“是吗。我可不经常在那边待,小区附近就有健身房。”裴琛的语气不似做伪。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尹杨主导,眼下尹杨又给他抛来钩子,轻轻踱步着,等待他咬住,可裴琛装起傻来。
“那算了。”尹杨懒得跟他讲,转身就要走。
裴琛总算拉住他,脸上有明显的笑意,“说两句就要走。”
因为房子里还有其他人,要做什么也太奇怪了,所以两个人只是静静抱着,房间还开着冷气,感觉到后背传来一些很实质的温暖之意。裴琛的手臂环在他胸口,紧梆梆的,但尹杨已经习惯了他的身体,能无限由他贴近。
尹杨清醒着,抓住裴琛的手,无聊地一节一节玩着他的手指。
“其实我一直好奇,温至衍为什么不换了你?”裴琛却打断了他。
“你非要在这种时候讲这种事吗?”
“你没看够吗?温至衍不是好对付的,他不碰你只是还没轮到你。”裴琛说。
尹杨当然知道,他在温至衍身边多年,甚至从没参与进他的公事中,只用看着温澈森和温洵,都目睹那更无差别施行的暴力,温澈森已经离开了联盟,温洵则疼痛缠身,温至衍对任何人都是毫不留情。
“他到底给你承诺了什么?”
这个裴琛问了许多遍,温至衍到底给他承诺了什么,才让他这么多年从不上升,职务极边缘,却还是尽忠值守。也不能说是一味尽忠职守,毕竟他从没断开与一些不必要的、缠带隐患的人的密切联系,比如早监视过当的温澈森,比如正抱着他的裴琛,温至衍那么多眼中钉中最先被拨除的一个。
在没跟裴琛认识之前,也是谣言四起,说他是可能是温至衍养在身边的雀儿,毕竟没一个下属能心甘情愿被差遣去替上司料理那些家事,与人两个儿子长年纠缠,不难想象那会多引人遐想。从前待在审判庭也该有攀升的机会,不是温至衍,也有其他人,只要他愿意脱离温至衍,不至于几年如一日原地踏步,不至于永远只是个特助。究竟是给了什么好处。
正是抱着,才觉得荒唐,才想打探他的心思。裴琛已经双手空空,审判庭出身的人背景资料都是保密的,尹杨也不例外,除了一些整洁的工作履历,查不到任何关于他的家庭背景资料。
尹杨闭了闭眼睛,“你没必要知道。”
“真的只有他能帮你吗?”
连他在巡查队身居高位时都无用吗?有什么事是审判庭的司长可以做巡查队队长却做不到的,还是他一直在等,只用等到温至衍进到管理局,像是把全部赌注全押在同一个人身上,只要温至衍高高晋升,他也因此能虚心仰仗,可惜温至衍不像是个顾念旧情的人。
在说话时,裴琛在他后颈轻轻呼出一口气。
尹杨没有激烈反应,什么都没说,只用手背抹了抹脖子沾染上了他的气息那处,这动作意义也很明显。裴琛不厌其烦地质疑他,没完没了一样,犹如那些八卦欲旺盛的人,使人反感。
裴琛坐了起来,他这一起身,把两人盖着的被子都扯起了一些。
尹杨觉得冷,终于翻过身看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你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吗?”
“我是个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