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洵?”应绵看着他,叫了他一声。
温洵转头看他,“怎么了?”
能确定人是有些变了,近两年他和温洵通信件的频率并不高,因为温洵学业忙碌,那些考试课程感觉能压倒他一般,渐渐少了言语。黑市的封闭又断去一切通讯,连即时来往的信息都没办法接收,这样下去感情确实会降温。
过往他们这段感情常倚赖大量无聊的生活分享来维系,再有不可抗力因素,必有部分折损。长时间下来,变成现在也不是没可能,只是这么近地嗅察到温洵的冷淡,应绵心情还是有点低落。
“没事。”他提起精神,招呼温洵,“你要上去坐会儿吗?”
温洵双手攀在栏杆上,把烟熄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站了起来,“不了,我来这里找个人,就走了。”
说着温洵就要往巷子外面去了,只往后跟他招了招手。
应绵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局促在原地,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觉得这样并不好。
想着想着他一下子跑了过去,挡在了温洵面前。
温洵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绵绵。”
应绵轻抿唇角,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你以后多跟我说说话吧,我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
温洵瞳孔里映照着他的脸,可以说这几年变得最少的人是应绵,他总是能保持点活气,只要不彻底被抹杀,就又能好好活过来。回想起他真正毫无生气的时候已是很久之前。
温洵明白他的意思,表情也软了一些,“我就是觉得身边事情太多,胸口闷得慌。”
应绵当然知道温洵有很多心事,这几年他是孤独一人,应绵自不用说,温澈森和方修塘可能更重要点,也都不在他身边。前者应该是下了决心,应绵知道温澈森是个不喜欢与人商量什么,有些独断强势的人。后者性格更是难以捉摸,应绵猜着方修塘一定跟温洵承诺过什么,但根本做不到,最后只有没着没落。
“我有很多话跟你说啊,刚好你要大学毕业了,你有空多跟我讲讲大学的事吧。”应绵说。
想起应绵都没大学读,还要安慰他,温洵叹了口气,“绵绵你真好。”
“等你出来我一定让我哥来找你。”温洵又说。
“你不是说他受伤了吗?”
“他体质好得很。”
温洵想起灯塔那边传来的紧急口讯,也是有些不可置信,他们说是哥哥进到了灯塔附近的那片丛林深处,之后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竟然是全身是伤出来,喉咙气管都是瘀血,肩膀还被什么搅碎了,意识不清,差点因窒息而死,还是哨所的同伴将他拖出来的。灯塔医疗站那边没出书面报告,所以并不明确说明是被什么所伤,但温洵觉得肯定是某种大型动物才能近得了哥哥的身。
比起身体上的伤,温洵更担心他哥的精神健康问题。
现在都还待在医疗所不出,执行任务时所带的记录仪被丛林中的雾气酸液融掉了,带着的枪都被污染了,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之后几次干预性的心理测试都没通过,所以很让人怀疑他心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只是怕他抑郁症了。”温洵又说,“那种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应绵想象了一下温澈森郁郁不安的样子,觉得真是可怜。
“审察局心理测试更严格吧,他能通过吗?”应绵担心道。
“这你倒不用担心,呼吸到联盟的空气他估计就药到病除了。”温洵对这方面很了解,“他会在记录上说谎的。”
跟方修塘一样,这谎言当然是在限度之内,利于自己的。
“你说他回来还记得我是谁吗?”应绵突然说。
温洵不能理解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纠正道,“绵绵,你也太不了解自己了吧。”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分开,温洵和应绵告别之后,开车从一号街道离开。他这次主要任务是来找人,本来就想着时间不多,不能跟应绵讲太多话,怕讲不完了。
好在之后目的地明确,开着车就往黑市深处某地去了。原来黑市那么大,光是车程都走了三个多小时,温洵不如哥哥对路线敏锐,光指望蔺柯给的地址指向图。但算得上耐心十足,不急不躁,一路长途,终于到达了那栋酒店。
那就是几年前才建起来的避难营地下城的情趣酒店,比起是单一为情色服务,其实内里更有乾坤,上层就有规模不小的赌场和香水店的暗室,还没到夜晚,门口都有不少人进出。
他把车停在草坪,用望远镜仔细盯着,寻找着他要找的目标。
灯塔医疗站。
已经是凌晨三点,温澈森却丝毫没有一丝睡意,病房外不断有脚步声经过,其中有一两处停留他这间病房外,但只是低语着,商酌着什么,并没有进来。
白天门外那些人连测谎仪和绘板都带来了,让他边描述当时丛林中的场景边做测谎,只好奇这些人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能剥削人的想法的,背后一定曾做过不少次这样的事情。最后测试通没通过不知道,反正他是竭力忍下来了,这是基本素养。对谈如流,但也适当装应激,独独在最重要的片段含混不清,装作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逼死自己。
平时在灯塔,除了运物资的营地有人,山上的哨所除了他和那个同伴,萧索得连只体型正常的鸟都不见飞过,而且丛林大部分的巡防与灯塔的维护工作都是他在做,可能是实在无聊的缘故,他硬是把那些长条虫子那些丑陋蜷曲的树都给看顺眼了。
不过这次事故也是很惨烈,只能离开哨所,在这时那些人就全都来了,快得像本来就潜伏在哨所周围。
伤在肩头,萦绕鼻尖的血腥气若有若无的,温澈森慢慢烦躁起来。窗帘外面看不到天色如何,干脆把针头一扯,在病号服外面多披了件外套,下了床。
走廊上监视的人刚好走开,他直接快步从楼梯口下去。
躲到医疗站对面的马路开了终端联系上了哨所的男人。
“调一辆车给我,那些人快把我给烦死了。”
“行,不过哨所也有……”
男人的声音很模糊,哪怕是在同一片管制区域内通信器信号都不太好。
“什么?”
“我说,你确定要回来吗,这里也有人等你。”男人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回到哨所的时候已经到了早上,男人说有人在哨所等他,和医疗站的人大概不是一批人,不然早一起来“慰问”了,不管是谁,他都得适当会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