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岑的腹部伤口缝了八针。清理包扎后已无大碍了。
但医生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他在医院留观两天看看情况。
躺着和站着都没事儿,就是坐着时候伤口会绷着疼。
说来他也挺后怕的。
要是钟正言真对他下了死手,那估计不是只捅一刀的事。
早就抹了脖子血都流干了。
估计钟正言多半也是想恐吓他给他点儿教训。
想起钟正言季岑就叹气。
那可是平日里活在身边的一个好大哥。
怎么就走了下坡路了。
用胳膊肘压开门把手的戚衡是屁股先进门的。
季岑见这人大包小包弄了一大堆吃的上来,忍不住问:“咋买这么多?”
戚衡将吃的分批次放在床头桌上,放不下的都挪到了床边地上。
“不是饿了么,吃吧。吃不完我......”
戚衡收住的话被季岑接上了。
“带回去喂狗?”紧接着他又说,“你这今晚不回去,将军有人喂吗?”
戚衡:“我一会儿给我干妈打个电话,她有钥匙,可以去喂。”
季岑左手在打吊针,他用右手扒拉开桌上一热气腾腾的袋子,看了看里面的馄饨说:“我就吃这个吧。”
戚衡跟小商贩展示商品一样的又拎起来几个袋子说:“再看看啊,还有这些呢。”
“不是还有你呢么,你也吃,”季岑已将馄饨盒拽到了桌边,“你妈回去了?”
“回了,”戚衡将椅子搬到床边头柜旁边,看着季岑肚皮上缠着的纱布问,“不疼了?”
“可比送来那会儿强多了。”季岑试图单手掰开那双一次性筷子。
戚衡伸手把那双还在袋子里的筷子拿过来分开后递过去:“没什么大事就行。”
季岑夹了个馄饨放进嘴里,有些烫嘴,他边呼气边嚼:“你口供录的怎么样。”
戚衡倒了杯水:“我的那份录完了,估计明天你也得录。”
季岑以为水是给他倒的,握着筷子的手都伸过去了,戚衡却自己喝上了。
“看我干什么,”戚衡捏着杯子说,“我渴了半天了。”
季岑放下手道:“你他妈可真不会照顾病人。”
戚衡是想试试热水壶里的水有多烫才先喝了的。
还好是温水,不用特意晾凉了。
他一饮而尽后又给季岑倒了杯新的。
他们边吃边说起今天这事。戚衡把在监狱里从民警那听来的都跟季岑说了。
季岑不得不感叹:“没想到那洋娃娃还真是突破口。”
戚衡点头:“嗯。”
“行啊你。”
“行什么。”
“要是我,我都记不住那洋娃娃的不同之处。”
“我也是碰巧记住的,该着吧。”
“真他妈跟电影一样,我到现在都觉得神奇。”
“有啥神奇的,电影也都是照着生活里的事来的。”
季岑看着戚衡阴阳怪气了起来:“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就是不一样,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当然觉得神奇。”
戚衡差点被粥呛到,他轻咳了下说:“这都小意思,我在里面比这还血腥暴力不着边际的事都听说过。”
“有功夫你可得好好给我说道说道,听着就很有吸引力。”
戚衡边吃边点头:“随时管够儿。”
一份小馄饨没够季岑吃。他吃的就剩汤以后开始瞄桌面上其他的袋子。
又选了份土豆丝卷饼。
戚衡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筷子去裤子兜里摸出一卷钱递给季岑。
今天啥日子,咋都要给他钱呢?季岑看着那钱等着戚衡说话。
“发工资了,先还你一些,”戚衡说,“上次你帮我垫的请赵浩宇吃饭的钱。”
季岑没接钱,大致看了看说:“这玩意儿果然还是成捆的好看。”
“啥?”
季岑摇头后问:“这是发的工资都给我了?”
戚衡闷头接着吃:“没有,我还留了二百呢。”
戚衡确实是给自己留了二百作为下个月的零花钱。
可在刚才已经快用完一半了。
季岑被这个二百的零花钱额度给整懵了。二百块钱够干啥的。都不够他一个月烟钱。
啊,也对,戚衡不抽烟。
“你先揣着吧,我又不着急用,别给自己整得紧紧巴巴。慢慢攒吧,够了一起给我,我不想分个脑子记这个。”
“不是说还要利息么,想要多少?”
季岑是开玩笑的,这人还当真了。他笑了笑:“看着给吧。”
大概是想到了烟。
季岑食欲都没了,很想立马整一根儿。
可他没带,被抬出来的时候别说烟了,手机他都没顾上拿。
但烟瘾上来了是真的抓心挠肝。
他商量戚衡:“你再跑下去一趟呗。”
戚衡想的是,他买这么多样都没碰上季岑想要吃的,真他妈的够点子背的。
季岑一说想让他去买包烟,他挑眉:“让抽?”
“这屋里肯定不让抽,”季岑笑着说,“去走廊窗口那边可以。”
戚衡放下筷子:“我是说你这个情况让不让。”
“让啊,没跟我说不让。”
戚衡:“那说吧,抽啥?”
季岑:“就你给沈教练准备的那种。”
戚衡刚离开病房,门口就来了人入住。
两个床都推进来病患了,连带着家属和医护,病房里瞬间被挤得满满的。
二床是喝多了酒打架,头破了。
三床是在工厂上夜班,脚砸了。
戚衡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走错了。看了眼病房号才进来。
他把买的烟和火机掏出来给季岑。
季岑一秒都不想等,很快地挪动身子下床。
病号服的裤子有些短,他又没穿上衣。看起来滑稽至极。
戚衡帮他推着吊针架,在护士询问的时候他们以上厕所为由混过去了。
到了走廊尽头那拐角的窗口后,季岑就推开窗把烟点上了。
温凉晚风涌进来特别舒爽,烟在嘴边猛吸一口后他会把右胳膊搭出窗。
戚衡站在一旁看着季岑享受的侧脸说:“抽这玩意儿真有那么舒服么?”
季岑晃了晃指间夹着的烟说:“要不试试?”
戚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季岑问完他之后,他就直接握着季岑的手腕把那燃烧的烟放到了嘴里头嘬了一口。
没吃过猪肉但见多了猪走。他很顺畅地把烟从鼻腔喘了出来。
是季岑让烟草多了层美好。他竟觉得感觉还不赖。
烟雾很快就散了,季岑盯着戚衡的目光也散了。他看了看手里的烟:“妈的,再点一根儿会死啊。”
他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却还是把烟重新叼进了嘴里。
他就是说说,没想到戚衡还真试。
季岑浅笑着看向夜色里混着霓虹和星空的远处的时候,他余光里的戚衡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新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