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岑觉得戚衡奇怪的很,过来说的几句话,没一句是重要的。
更奇怪的是他自己,都认真地回复了。
戚衡把他跟“永利图文”的聊天记录反复看了好几遍。
从最开始加上好友到现在的。
分水岭就是从他问季岑明天几点到楼下开始的。
因为前面的每一句都是实打实为解决事而问,后面的每一句都是他想多跟季岑说话硬着聊的。
估计季岑得嫌他磨磨唧唧净说些无意义的话了。
想跟季岑多说话,可他又不是善于展开话题的人。
迟迟没有等到季岑回复的戚衡突然有些苦恼。
他总觉得他的心里紧绷着一份让他无处安放的无名情愫。
他拿了出一根儿烟到阳台去抽。
路过的乔艾清看到后过来问:“儿子,你啥时候学会抽烟了?”
戚衡回头动了动嘴角:“昨天。”
“少抽,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戚衡没回话,他看着手里燃着的烟。想起的都是季岑抽烟时的样子。
沈教练两个多月的沉浸式教学都没能让他沾上这东西。
季岑却用了不到两句话,就让他就范了。
在喝酒这件事上也是。
对心思的人,原来都不用多劝。
农历六月十八。
宋玉芬提前找人看了的,说是宜嫁娶,她才叫肖明军和乔艾清定了这个日子。
她第二天来的比肖明军和季岑都早。
到了以后弄了口吃的,又帮着乔艾清收拾妆容。
将军似乎也感应到今天有什么大事似的,特别躁动不安分。
季岑昨天洗完车就把要送饭店的烟酒糖果之类的都送去了。
饭店当初还是托钟正言的关系订到的。饭店老板见到季岑后也问了钟正言的事。
好像身边的所有人,都不相信钟家老大犯了事。
可事实就摆在那,又不得不叹口气说一句“可惜了”。
车从四季水果开走之前,放了挂小挂鞭。
上路后季岑对副驾驶穿着整洁的肖明军说:“太抱歉了,只能用我这破二手车给你接老婆。”
肖明军:“我这岁数了还在乎这个?”
季岑笑:“新婚快乐呗,老东西。”
肖明军笑着骂:“不能好好说话就别说了。”
在洋南接到乔艾清他们后。车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长青。
五个人到了饭店便开始跟饭店的服务员一起做准备工作。
梁广笙为了老哥们的大事还给请了个热场的乐队。说是在开席前会有小节目。
看着那两个人在台上调试吉他,戚衡问季岑:“岑哥,你会什么乐器么?”
季岑抱着肩膀靠在了窗边:“唢呐,咋的,想听啊?”
戚衡很意外:“唢呐?真的假的?”
“我真会,”季岑继续道,“初中时候跟肖明军在丧仪队干过。”
“丧仪队?”
“啊,就那时候跟队里一老师傅学的。”
戚衡:“那你在队里就吹唢呐?”
“不是,我大多时间负责哭。”
“真哭吗?”
“当然假哭。但得看起来像真的,嚎的越大声雇主越高兴,赏钱越多,”季岑撞了戚衡一下,“还是别说了,大喜的日子。”
往每个桌子上摆喜糖的时候,季岑因为早上没吃东西,就从剩下的一批糖盒里找糖吃。
他捏着糖纸站在场地中间看还有哪里不整齐的时候,戚衡向他走过来了。
“岑哥,伸手。”
季岑侧头,不太明白地伸出了手。
戚衡给了他一大把他刚才吃的玉米口味的糖块儿。
“靠,干啥呢这是。”季岑瞪着眼看掌心里的金黄一片。
“你不是喜欢这个味儿的么,”戚衡把拎着的装喜糖盒子的袋子拿起来给季岑看,“都找出来了。”
季岑吧唧吧唧嘴,把糖汁儿咽下去说:“那我他妈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乔艾清在不远处喊戚衡,戚衡应了声就过去了。
季岑费劲巴拉的把那些玉米味儿的糖块儿揣进了裤子兜里。
觉得太鼓囊,又少拿出了一些放在了另一个口袋里。
肖明军叫他去摆挂鞭,他小跑着去门口。
跑掉的几颗都被他捡起来了。
戚衡好不容易挑的,掉了白瞎了。
上万响的挂鞭在饭店门前绕了好多圈。
一切都就绪后来吃席的人也都陆续到了。
今天到场的都是肖明军的亲朋。
如果非要算乔艾清那边亲朋的话,还真有。
负责写礼账的是江立文,他对一对母子俩不熟悉,喊来季岑确认。
季岑到了礼账桌旁一看,是戚震和他妈。
这娘俩只写了礼份子不打算吃饭。说是要赶中午去省城的车。
季岑就让戚衡开着他的车给送客运站去了。
场地里人多吵闹,季岑忙着跟这个说话跟那个打招呼的。林特加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到。
等他查看未接来电要出去接的时候,发现林特加已经进门了。
林特加虽刚从开发区女友那回到长青,但他对钟正言的事也知道了。
“正浩不来了,让我把礼钱给他带到。”
季岑:“嗯,他有事。”
林特加问:“他哥那事说啥时候开庭了么?”
“不知道,”季岑拍拍林特加肩膀,“我去忙,你自己找地方坐。”
见季岑离开,林特加在后面喊:“岑子,用不用给你留个座位?”
季岑回身:“留吧!留两个!”
季岑让林特加留的两个座位是带出了戚衡的。
在后门口看到送站回来的戚衡后,他便说:“一会儿跟我坐,留了座位了。”
戚衡看了看满屋子的人说:“离开一会儿,回来预备席也坐的差不多了。”
“还好我没听饭店老板的话,他让备六席,那样肯定浪费了。”
“你们俩谁去把鞭炮放了,”肖明军过来道,“放完就开席了。”
戚衡:“我点。”
季岑:“我来吧。”
“那你去吧岑哥。”
鞭炮响了后,急着往门里跑的季岑捂着耳朵撞到了戚衡身上。
当亲近一个人的时候,意识和身体会率先做出选择。戚衡伸手去接人,都忘了捂耳朵。
鞭炮炸开的红色碎屑在硝烟里被抛起后又跌落。
他摸到了季岑缩着肩时的蝴蝶骨了。
“你他妈虎啊?”季岑对着呆愣着的戚衡喊道,“捂耳朵!”
戚衡这才抬起双手捂住耳朵,跟着季岑一起兴奋地笑。
他觉得他从没这样快乐过。
鞭炮响了好几分钟。
吵嚷了一上午,终于到了全屋人最期待的时刻。
季岑叫上戚衡坐去了林特加给他们留的位置上。
扫了同桌坐着的小崽子们季岑就有不好的预感。
先上的是拔丝地瓜。
还没等动筷子,地瓜块儿就被秒光了。
熊孩子们连扒拉带手抓的。
满桌子扯不断的糖丝儿。
季岑低声骂林特加:“草,你咋选的位置啊!”
“那能赖我么,”林特加说,“我他妈可是最先坐这的,我哪知道队友有哪些。”
盯着走菜车的戚衡对还在说话的俩人道:“注意了,红烧肘子马上到。”
季岑和林特加都握紧筷子瞄着越来越近的走菜车。
在全桌人的目光里,这三个大小伙子齐刷刷站起来迎接了那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肘子。
一人一筷子。
盘里只剩下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