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
“岑哥,”收回手掏出钱包的戚衡说,“我这就去机器上存,你等我一会儿。”
下了好大个决心的季岑被突然打断,憋出了内伤,他抿着嘴“嗯”了声。
戚衡下车后季岑点了根烟。他盯着进了ATM单独隔间的戚衡。
脑袋里疯狂措辞,却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味。
他最怕的倒不是开口说了后把戚衡吓跑。
他现在最怕自己紧要关头说不出口导致他还得像是对待正常哥们一样对待戚衡。
那无疑是一种别样的煎熬。
若是真的坦白后戚衡从此对他避而远之。那他倒也是可以试着去消化那未曾真正全面侵袭的感情。
总比打着友情和亲情的幌子贪小便宜来的敞亮。
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男子汉大丈夫,不差这两句话了。
勇气加满的季岑眼见着戚衡回来了,心脏开始瞎撞,他还没张开嘴,那拉开的车门被戚衡又关上了。
“我去买两瓶水啊岑哥。”戚衡关上车门向着对面的超市跑。
我草啊,憋死我算了。季岑深吸一口气,又点了根烟。
一鼓作气,再而衰。
说的是真的。
等到戚衡拿着水回来递给他的时候,季岑只想喝水。全然退去了他想要说的。
戚衡:“钱你不去存上?”
季岑看了看被他塞在中间置物栏的钱说:“先不存了。”
“那我们走吧。”
“啊。”
“这么一会儿功夫你抽了两根烟?”
季岑:“没叫上你,不满意了?”
“我真的是可抽可不抽。”
戚衡觉出了季岑有些不太对劲儿,他对季岑说:“想啥呢?开车啊。”
季岑忙挂了档,车子溜出去没多远因离合踏板松太快,熄了火。
老司机犯这种错误,属实是过于心不在焉了。
“不行,我他妈还是得说。”季岑拉好手刹看向戚衡。
戚衡:“嗯?说啥?”
季岑又去摸烟盒了。
鬼知道他的内心在经历什么。
“你那天不是问我因为啥事愁成那个德行么。”
戚衡想了想说:“你打算跟我讲了?”
“对,这事就得跟你讲。”季岑把烟盒里最后一根烟递给了戚衡。
戚衡接过烟:“那你说吧,岑哥。我尽最大努力帮你。”
季岑心说这他妈不是你帮不帮的事,这事也帮不来呀。
他稳了稳气息接着说:“我也是才意识到的,具体啥时候开始的不清楚。”
按着火机的戚衡没有打断季岑,他在认真听。
“我......”季岑胳膊肘支在了方向盘上,用没夹着烟的手去抓头发,“我就是.......”
话都到嘴边了,还是难以吐出。季岑紧张到后背都生了细汗。
“到底怎么了岑哥。”
季岑越是说不出来,戚衡越是担心事情的严重性。
人生在世,很多个关键时刻,拼的就是豁不豁出去。
此刻的季岑豁出去了。
他将没抽完的烟快速用食指和拇指抿灭了,连着烟身一起捏成了团。
随着炙热消散带来的灼烧感,烟草在指头里四散。他侧头对戚衡说:“我发现我喜欢你,像男女之间的喜欢,我知道很别扭,但藏着不说我觉得更别扭。”
听了这话的戚衡,脸上明显有震惊的表情。
他的心境跟季岑的完全不同。
如果被喜欢是中了奖。那么互相喜欢就是头等奖。
膨胀了的意外和欣喜不停地往神经里填,他愣在那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你也不用吓到,要是觉得恶心,现在就下车回家去,以后也不用再理我。”季岑快速地说着。
戚衡收回放在季岑脸上的视线,捏着的烟给手里水瓶烫了个窟窿。
他低头看那个窟窿,又侧头去看窗外。
一声不吭的。
季岑在心里庆幸他有勇气给自己解开枷锁的同时,很担心他的一番话把戚衡吓坏了。
他试着伸手去碰戚衡的肩膀:“你......你没事吧?”
戚衡猛地回头对上季岑的视线。
季岑觉得这会儿戚衡要是挥起拳头照着脸给他一拳,他都不带还手的。
还得说戚衡打得对。
可戚衡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看他,就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回家了吧。
季岑叹了口气,尽管如此。
但他心里轻松了一大截。
现在说出来,他对得起自己。
就是对不起戚衡了。估计以后戚衡看见他都得绕着走。
以他们现在这个亲情方面的关系。
尴尬的日子在后头呢。
看着戚衡消失在街道边的背影,季岑有那么一刻是后悔说出来的。
但那一刻过去的很快。
他开着车回到永利的时候,肖明军正准备关四季水果店的门。
见他回来了,问他饿不饿。
季岑:“咋的,你要做吃的吗?”
肖明军晚上吃的中午剩菜,乔艾清不在,他也放飞了自我,这会儿想出去喝点儿。他问:“出去吃,你想吃啥?”
季岑随手一指:“王二烧烤吧。”
“行。”
“你先去点东西,我回屋一趟就过去。”
开了永利的门后季岑先是把从车上拿下来的现金放进了收银台下的柜子里。
然后又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能用的留着,不能用的都扔了。
打印复印的机器还都正常使用,就是有台电脑的屏幕碎了。
他没想到收拾起来这么不费力。他现在顶想干点儿啥特别费力的事。
脑袋里一直在想戚衡最后的那个眼神。
他除了闹心吧啦没别的感觉。
极度胡乱的思绪里他还不忘了安慰自己说,早说早解脱。
不然他真的无法正常面对戚衡了。
锁了门他就打算去陪肖明军喝点酒。
等他到王二烧烤前面找到肖明军的时候,愣了。
他的心里在连续地“卧槽”。
坐在肖明军旁边正低头画菜单的竟然是戚衡。
“这呢!”肖明军对季岑招手道。
季岑到了跟前问戚衡:“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会在这?”
转着手里笔的戚衡抬起了头,表情复杂:“谁说回家了?我去买包烟的功夫你就走了,我打车过来的。正好碰见肖叔要到这吃东西,我就跟来了。”
“啊?”季岑有些乱,他真以为戚衡是听了他那些话,走了。
“啊啥?”戚衡把菜单纸递给季岑,“你看看要再加点啥么岑哥。”
季岑接过菜单纸一看。凡是他想吃的,都已经被画上了。
戚衡本来是想先给季岑续一包烟回来再好好说说他那不谋而合的心思,顺便也能平静一下自己要爆炸了的状态。
没想到季岑,竟然,溜了。
他在出租车上还在想季岑是反悔了还是逗他玩的。
肖明军要是不说季岑一会儿会过来一起吃,戚衡哪能跟肖明军单独吃什么东西。
他肯定就到永利去找人了。
他不仅坐下来等季岑,还把之前一起在这吃烧烤时季岑爱吃的都记住了。
说来也奇怪,他都不知道他怎么就一样不落的在菜单纸上画好了。
连数量都很精准。他也有点佩服他的记忆力了。
季岑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后肖明军才说:“去告诉再加个老醋皮蛋,快。”
坐在椅子上的季岑甩头道:“谁想吃谁去说。”
肖明军忙起身去追那个服务员。
桌上剩下的俩人都在针对桌上那盘瓜子。
季岑嗑着瓜子说:“我以为你吓跑了。”
“我只是有点儿不甘心。”戚衡轻飘飘地吐掉瓜子皮。
“不甘心?”
“嗯,”戚衡看着季岑的眼睛说,“不甘心我们对彼此有同样的心思却是你先挑明的。”
喧嚣热闹的大排档里,他们的目光都没有闪躲,突然一起笑了。
那些说得清的和说不清的,模棱两可的和难以置信的,好像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