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翻出了冬的凛冽。
雪后不管是积雪清理还是室外温度, 都让人头疼。
让人头疼的还有取暖费。涨了价的煤让取暖费也跟着涨了些。
据说今冬雪量会超过历年。也能看得出来,谁让第一场雪就来了这么一场大的。
农民是喜欢这种雪量的。豆姑说今冬雪下得厚,明年庄稼就有高收成。
虽然豆姑家明年开始就把土地外包出去不再种地专心搞大米代销, 但她还是关心收成, 毕竟乡亲们的收成跟她家代销点是有利益挂钩的。
豆姑的腿每到冬天就疼, 又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季岑担心她的腿,给买了些膏药让常跑源封的客车司机给捎带回去了。
打了电话来道谢的豆姑问他们四口人具体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回去吃年猪。
年猪是每年年底杀,季岑小时候家里也会开春抓头小猪回去养,到了年底把养肥了的猪杀掉吃肉。
年底丰收季已过人比较闲, 而寒冬腊月的时候猪肉也方便储存。
这些年来源封养猪人家越来越少,有吃年猪习惯的也所剩不多。但豆姑家每年都会杀年猪, 季岑和肖明军每年都会回去吃。
今年要是还只是他们爷俩的话,随便哪天就回去了。但今年多了乔艾清和戚衡。
乔艾清都还好说, 戚衡却在上学, 闲着的时间不多。
所以季岑的意思是等戚衡有假期的。
戚衡的假都是固定的,两周就那么一天。回源封的话太赶。这次回去, 怎么也要住上一晚。
需要戚衡得有两天假才行得通。
涉及到两天的假,可能就得等元旦了。
“没事儿, 我可以请假。”戚衡表示道。
季岑摇头:“不用,咱们就定在元旦。为了口吃的还让你请假,那不得把学习的心搞散花了。”
戚衡有多努力学习, 季岑是看在眼里的。
他也是个有眼力见的, 他从来不过多打扰晚自习放学回来的戚衡。
戚衡挑灯夜战, 几点睡的他从来不知道。
戚衡不仅能贪黑, 也特能早起。
有时候季岑早上睁开眼都见不到戚衡人了。
对于他们住在一个屋里还发生这种存在时差的问题, 戚衡表示很抱歉。季岑却不这么认为。反正戚衡再匆忙,也就是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等高考考完,那他们不是有的是时间往死里腻歪。
让戚衡和季岑都想不到的是,那日初雪的夜晚,在街头撞见他们有亲热举动的江立文并没有把事情说出去。
反正季岑是未曾在肖明军那嗅到一丝丝的知情。
时间一天天的过,季岑和戚衡也越来越叫不准,那天晚上江立文到底是看见还是没看见了。
虽然事情被挑破的话,他们俩也不怕。但走向没有按着他们曾猜测的那样发展。他们也都还是有些许庆幸的。
所谓猫冬,不过是人们都不愿意往外面来了。
长青七子群里说了好几次出来聚一聚,都没人真的愿意动地。在家里烘着暖气吃雪糕比顶着北风吹牛逼舒服多了。
辛苦的好像只有戚衡自己,他早出晚归,风雪无阻。连乔艾清都会心疼地说:“实在不行,不去上学得了吧儿子,太遭罪了。”
也就亲妈说戚衡不生气,换成肖明军......也换不了,肖明军根本不敢这么说。
每当乔艾清早上给戚衡带早餐的时候提起这种明显想代替戚衡打退堂鼓的话,戚衡就会对她说:“这点程度跟我在监狱里比算不了什么。”
早上每次按掉闹钟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时,戚衡也是这样鞭策自己的。
顶风冒雪的苦跟他那不见天日的五年,是根本比不了的。
在那段黑暗里的漫长时间,成了他现在学习路上所有毅力的支点。
如今再多的不情愿,咬咬牙就过去了。
可曾经,他就算把牙咬碎了,他也不会有他想要的一切。
他当下想要的一切,他竭尽全力去争取。
所以他无所畏惧。
四季水果的一楼因为要更好保存水果的新鲜,是没有加暖气的。都是时不时把跟二楼之间的门打开控制室内温度。
在楼下看店,确实要多穿点,不然外面的门开了两次,屋里的热乎气就彻底被放完了。
钟正浩给小桃弄了件黑色貂皮大衣,肖明军觉得好看,非要给乔艾清也弄一件。
但他自己攒的钱有限,只够买俩袖子的。既然是要送个惊喜,他就不能管乔艾清要钱。
于是他到季岑这伸手来了。
只要肖明军开口要钱,季岑就要问问钱是用来干啥的。听完了原因,季岑二话不说就给拿了一万块钱。
“五千就够了,”肖明军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我自己手里还有几千块呢。”
季岑把数好的钱递给肖明军:“要买就买件差不多的。偷着套话问问舅妈喜欢啥颜色,你别光顾着瞎买。”
肖明军把钱接过来直接揣进了外套内兜:“我都套过了,她喜欢白色的。”
季岑点头:“白色行,白色衬她。”
“谢谢小岑哪。”
“谢个屁,你要是能好好过日子,我天天给你拿钱花都行。”
“这钱我会给你的,”肖明军扭头就下楼,“那我走了啊!”
季岑不太放心地说:“用不用我跟你去,你别被人家骗了。”
“不能,我就去正浩买那家买,准成。”
每次肖明军从他这拿走钱,季岑都是递钱出去时大方,回头剩自己时觉得心疼。
这一万块钱,可够永利白干两个月的。
他唉声叹气地骂着要账鬼,但心底里还是舒心的。
小时候肖明军愿意带他回家说要养他长大,他就暗暗下过决心,一定不让肖明军后悔收养了他。
虽然成长路上肖大白话有太多次类似因揭不开锅而迁怒于他的时候,但季岑也还是无数次认为,跟着肖明军的那些年,他才能是现在的他。
他是个知道感恩的,向来都是。
现在大多数肖明军需要钱的时候,他都能给顶上。除去大多数那部分肖明军要他却没给的,肯定是因为肖明军要钱不是为了干正经事。
当天下午肖明军打完了牌就把买的貂皮大衣拎了回来。
非要让乔艾清穿上,哪个熟人进门他都得让乔艾清转一圈。
街坊邻居的都快知道肖大白话给老婆买了件貂皮大衣了。就连在学校的戚衡都从汪鹏那知道了。
天冷了,打球冻手。晚饭后的时间,戚衡就换成了窝在教室里玩手机。汪鹏给他发消息把貂皮大衣的事说了。
戚衡第一个想到的事就是:肖明军哪来那么多钱。
这问题乔艾清在收到貂皮大衣的时候也问了,肖明军说是这两个月他打麻将赢的钱。
戚衡问季岑,季岑说:“我给拿的钱,但他自己也有点。”
“那就说实话,这事也得撒个谎吗?”戚衡不理解。
季岑:“要是说我拿的钱,你妈会舍得?只有说打麻将赢的,她才觉得舍得。”
戚衡反应了好半天才道:“那也不能花你钱啊,你多憋屈。”
“我憋屈啥呀?”季岑继续道,“肖大白话是为了博心爱之人开心,我也是啊。”
“啥?”
“舅妈开心你才会更开心,是不是这么个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