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肖明军的尿性, 犟个几天应该差不多了。
连一向了解他的季岑都失了算,他没想到肖大白话竟坚持了快两周。一点儿没那个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意思。
反倒是乔艾清等着急了,不只一次说想自己回去。
戚衡却不支持她主动回四季水果。这种事不能让步, 一旦让了步, 肖明军就得到纵容, 肯定下次还敢犯。
他以前训将军时就深知这个道理。
乔艾清听了儿子的话决定再耐心等等。虽同意了继续等,但有家不能回的她每天过得都很焦虑。
朝夕相处的宋玉芬看在眼里,安慰她道:“怕啥的,要是他真不来接你了,你就在我这长久住下去,我这永远是你的娘家。”
完全不在掌握内的局面让季岑更加下功夫观察肖明军了。
肖明军一切正常的生活。每天按时开关店门, 饭都是吃速食解决的。偶尔会去附近小店里拎点猪头肉回来下酒。
他从没有离开家太长时间。
看着肖明军一大早就去买猪头肉,季岑站在门口假装扫台阶。
一辆大货车费劲巴拉地拐进来, 司机看到肖明军后笑着打招呼。肖明军拎着手里的酒迎上去,那意思是让那人一会儿卸完货跟他喝点儿。
“大早上就喝酒?”那人笑着跳下车, “我一寻思就胃疼。”
肖明军:“烫一下, 酒是热乎的,喝完贼得劲儿。”
季岑把小笤帚放去一边后向着正浩走, 路过肖明军时不轻不重地说:“是真他妈没长心啊。”
大货车是肖明军之前联系的入冬以后送货来源。
天太冷,要是开着他那小货车去进货, 果都得冻坏了。
更何况,他也不愿意死冷寒天地来回折腾。只要前一天晚上打个电话说店里都缺啥,人家次日早上就会给送上门, 特别便利。
肖明军把酒放进屋里后出来跟着货车司机一趟趟搬果箱。
帽子手套都没戴, 没两趟耳朵和手就都冻红了。
季岑站在正浩门口看着, 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刚开始有点心软却被他立马叫了停, 他收回视线。
钟正浩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后小声问:“岑子, 你们真打算一直晾着肖叔?”
“不然呢,”季岑掀开棉门帘,“你瞅他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看着就来气。”
一说死猪,钟正浩想起了他叫季岑过来的正事。他继续道:“那你们后天去源封吃猪肉也不带他了么。”
季岑钻进暖呼呼的屋里,斩钉截铁地说:“他不服软,就不带。”
钟正浩跟着进了门:“那一角猪肉的钱,我给你拿上。”
季岑:“回来再给我也行。”
“你先拿着吧,”钟正浩利落地拉开收银台抽屉拿着钱说,“我再给你多拿点,你加一箱油。”
“可以,”季岑笑着说,“我不跟你客气。”
一角猪肉是一头猪的差不多四分之一,大概得五十多斤。
农村杀的猪,干净又新鲜。除去留下自己家吃的,基本剩下的都会卖掉。不提前预留的话是很难分到的。
钟正浩是去年季岑给他带回猪肉的时候就说了今年也要的。通过季岑跟豆姑买的猪肉他是准备留着过年带回家吃的。
季岑揣好钱又蹭了小桃一顿早饭,听钟正浩说明天要去探视钟正言,他就说:“反正报喜别报忧,让言哥在里面好好改造,家里的事又不用他操心。”
“那对,”钟正浩点头后说,“我还寻思乔姨要是回来了就问问她关于监狱探监的事。”
“问她?”
“她不是有经验么。我这第一次去,光是监狱官方给的那些所谓温馨提示也不够啊,就想着看看乔姨有没有啥可以多告诉告诉我的。”
论探监乔艾清有经验不假,毕竟戚衡在里面里关了几年。季岑想了想:“那你问戚衡不是也一样。”
“对,”钟正浩掰了块儿馒头塞进嘴里,“等他晚自习回来,一起出去吃个夜宵聊聊,我请。”
“出去吃干啥,”季岑说,“他回来还得学习呢。每天都按时按点的,耽误不得。”
“不差那一会儿吧?”
“怎么不差,天这么冷,多折腾。”
“行,那晚上在家吃。”
自从上次高三十一有几个同学往大榜前面去了后,这次的月考,就也给他们打乱了一起考试的。
考了一上午下来,戚衡饿得很。
他在食堂大吃了一顿回到班级的时候,班里正在收资料费。
以前高三十一的资料是自愿参与订购,可订可不订。现在各科老师看到了这群孩子还有救的信号,就都要求必须订。
戚衡掏出钱交了,但负责收钱那同学还等在他桌旁不走。
兰晓伟说有那钱不如买漫画,订了她也不做,等于浪费。
两个女孩子在争辩,戚衡也无法趴在桌子上睡。等着的时候他就低头看贴在桌面上的日历。
昨天开班主任会议回来的六甲已经透漏给他们说元旦放两天假了。
明天考完试就放假,放假回来都没有一个完整的月份就要期末考了。
二月初过年,年前几天会放寒假。
放假是让他开心的。
元旦的假他们要回源封吃猪肉。而寒假,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季岑了。
想起家里的事他又会隐隐的焦躁,肖明军到现在还没去接乔艾清回家。
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是还能胖揍他一顿尽快解决问题就好了。
可同样的招数不能用两次,这是季岑跟他说的。
那么干等下去,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戚衡扭头去看窗外,阴了吧唧的,感觉又要下雪。
这点雪憋到了天黑才下下来。等到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已经又铺了一地的白。
戚衡顶着细雪回到永利,永利灯火通明让他十分意外。
平时这个时间季岑不是在正浩玩,就是已关灯去了楼上。
进了门看到一楼空地上支着小圆桌,季岑跟钟正浩正在摆放椅子。扫了眼桌上的东西他就明白了,他说:“等我呢?”
钟正浩:“可不是么,等你呢,赶紧来吃,锅已经开了。”
戚衡摘下羽绒服帽子,拿下口罩,又扯下手套。将书包往一旁架子上卸着:“小桃不来吃?”
“她减肥,”钟正浩笑着说,“不过来吃了。本来要到我那吃的,被她赶这来了。”
季岑往火锅里下着小青菜,招呼戚衡:“快过来吃呀。”
戚衡挂好外套撸起袖子:“我洗个手。”
“钟老板请客,”季岑边说边笑,“他有事要问你。”
“问我啥事?”戚衡疑惑。
钟正浩接过了话:“我想跟你打听打听探监的事。”
戚衡擦干了手走出来:“想问啥问吧,监狱里的事问我,就没有不知道的。”
季岑笑骂:“你还他妈挺骄傲。”
火锅吃一半,钟正浩想知道的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戚衡问季岑:“肖明军在家?”
“在,”季岑回道,“没出去,我搁监控盯着呢。”
“要我说,你们都别犟了,”钟正浩喝了口椰奶,“该一起回源封就一起回去。”
戚衡坚持道:“不行,这事他总要有个说法,不能靠装可怜蒙混过去。”
季岑瞅了瞅戚衡,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戚衡还有一天的试要考,他就想着先戳肖明军一下。
早上起来他就到四季水果去了。
肖明军大概没想到季岑会来,愣愣看了季岑一眼,然后又继续弯腰整理着果品。
季岑清了清嗓子说:“你还真打算一个人过了?”
肖明军跟没听见似的,不理人。
“你去赌你有理了?都多少天了,还不知道去接人呢?”季岑又说道。
肖明军依然不吭声。
“行,先不说你去不去接人的事,”季岑走到肖明军旁边拽了一下肖明军的袖子,“来,我问你,你那天赌钱看没看见马长封也在?”
肖明军站直了身子,眼神却在看别处:“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