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鹏店里的生意好,多亏了冬春交接气温恍惚,路面化雪成冰,大小交通事故不断。有的车停在他店前等修得排两三天。
连林特加最近都务正业了不少,在诊所潜心专研技术。多是马长封那边给的压力,马长封还是瞧不上他。因为这事常师父还去跟马长封吵了一架,常师父完胜。
邵敬承在工资加了五百块后,干活的热情总是能突然窜起好几丈。他受季岑影响,开始学着攒钱,舍不得花自己的钱,却在到处跟哥哥们蹭。蹭烟,蹭澡,蹭网吧。
永利还是那个老样子,在师院开学以后,季岑又招了两个兼职。都是崔晓东带出来的。他没费什么心思。
豁牙子位于西宾路的药店成功兑下来那天他要请哥几个吃饭,戚衡在学校无法到场。
接了大单子忙的喝不上一口水的季岑本不想去,但豁牙子到店里来拽他。他只好放下手里活跟着到了饭店去。
吃完后他打包了一份烧鸡给肖明军带回来。
偷着叫人到永利来才让吃的。
肖明军看到肉就想着要喝酒,转身就要出门去买。
季岑大声道:“你要出去买酒那肉就别吃了,我直接倒扔了啊。”
肖明军在门口立马掉头,笑嘻嘻道:“那我不去买酒了,光吃肉也行。”
肖明军就近坐在了楼梯台阶上,一次性筷子都没拆,就端着塑料打包盒直接用手拿着吃上了。
季岑由最开始的站渐渐也改为了坐,他侧头道:“就最后这一次啊,再不惯着你了。”
“行,”肖明军大口嚼着肉说,“知足了。”
“舅妈也没亏待你吧,不是总给你做肉吃么,连粥里都放呢,”季岑啧道,“瞅瞅你的样子,跟一百八十辈子没吃到肉了似的。”
“你不懂,有些东西,偷着吃最香。”
季岑咋不懂,上学的时候,上课偷着吃东西的事他可没少干。该说不说,确实更香。
看着肖明军马上要把一整盒都吃完,他伸手把打包盒扯了过去:“行了,别吃太多,再出了问题怎么整。”
“有啥问题,”肖明军伸手来抢,“你们不知道的时候我经常这么偷着吃。”
“要他妈死啊你,”季岑骂道,“作的紧死得快。”
说完这话,季岑强行把那包装盒扔去了一边。
在二楼平台处溜达的铁锅还以为是给它投食了,扑腾着过来找寻。却啄不开塑料盒。
肖明军回身看着大鹅说:“这玩意儿你养着干啥,吃了得了。等它过两年死了,就不好吃了。”
“过两年?”季岑笑,“老东西,它整不好能把你送走你信不信,苟医生说鹅能活三四十年呢。”
肖明军叹气:“我不就是怕我哪天嘎嘣一下过去了想吃的还没吃够么。”
“好吃的多着呢,你慢慢吃也来得及。”
“要是不换肾,我早晚得死。”
“你看你这话说的,谁不是早晚得死?”
肖明军想了想问:“戚衡为啥住校去了?”
“为了学习。”季岑回道。
“我还以为是为了不让我看见,省得我让他去做配型呢。”
“看来你还真是明明白白的糊涂,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理还招人烦干什么呢?
“怎么无理了?我那是为自己争取,” 肖明军拍了下大腿继续道,“万一戚衡能配上型呢,那我不就有救了么?他少一颗肾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说话我怎么就那么不爱听呢,”季岑打断肖明军说,“你的万一就是万一,别人的万一就不是了?万一少了一颗肾对戚衡就有影响呢?他才多大,人生长着呢。因为你非要让他过不好吗?再说了,人家凭什么换给你?你是谁啊你,赶紧走,回去睡觉去,别在这气我。”
肖明军几乎是被季岑给推出去的。永利的玻璃门差点儿没拍在肖明军脸上。
关于让戚衡去做配型的事,肖明军提一次就被季岑呲儿一次。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月他都没有再提过。季岑以为他是长记性不会再说了。
却不知肖明军只是不在他面前说了。肖明军在乔艾清那时不时就要说的。
肖明军带着商量和央求的语气,希望乔艾清这个当妈的能点头同意再顺便劝劝她儿子去做配型。
而肖明军的脾气也说变就变。不再像以前一样对乔艾清的话存在言听计从的成分,现如今越发无理取闹,尤其是他们两口子独处的时候。
因为乔艾清对让戚衡去做配型的事始终没有他想要的回应,肖明军就明里暗里挑乔艾清的毛病。给乔艾清脸色,甚至情绪激动时,他还对乔艾清拳脚相向。
乔艾清的过于善解人意让她独自承担了太多难过,一次次忍受下来,内心的积怨终于转化为了反向作用力。
选在了戚衡的又一次假期,乔艾清决定把这事跟儿子说。
那天晚饭她炖了好大一条鱼。鱼身斩了几段分开放锅里炖才炖下。
戚衡边提醒乔艾清这月底季岑要过生日的事边帮着乔艾清往桌上一盘盘的端鱼。
乔艾清盛好最后一盘鱼往盘子里添汤的时候,过大的动作幅度让小臂露出了半截。
戚衡一眼就看到了她小臂皮肤上的淤青。他把盘子放下扯着她袖子往上拽,低声问:“这怎么弄得。”
乔艾清没怕儿子看到,伸着胳膊任凭戚衡查看。她淡淡地笑:“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戚衡盯着乔艾清的眼睛问:“肖明军打你了?”
乔艾清端起那盘鱼往出走:“去隔壁叫小岑吃饭,让小邵也上来吧。”
戚衡跟着乔艾清身后走出去,却没有直接下楼去叫人。而是推开了卧室的门。
在摆弄手机的肖明军见了戚衡翻身道:“吃饭了?”
“你是不是打我妈了?”戚衡冷冷地问。
肖明军坐起身用脚找到床边拖鞋后走向门口:“正好你回来了,你妈要跟我离婚,她……”
戚衡挥起的拳头带风,肖明军被打得摔坐在了地上。
肖明军的舌头立马去扫后槽牙。他之前补的那颗牙,被打掉了。
听得到屋里动静的乔艾清站在餐桌边平静摆着桌上菜盘,面无表情将一双双筷子放在碗旁。
她没有去拉架,也没有要声张。
只是在听到肖明军哀嚎着喊“清姐”时,她眨眼间落了滴泪。
那滴泪顺着脸颊滑进她嘴里,苦涩的让她闭了闭眼睛。
她知道,她对肖明军再也不会心软了。
因为那种心软,会让她变得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