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致辰诚实摇头。
“那就是说,”顾礼彬把酒杯跟齐致辰的碰了下,笑的帅气,带着点坦荡,“以后小齐也还是会愿意叫我声礼彬哥了?”
那杯酒齐致辰仰头都喝了,酒流进胃里,连同某种说不清的情愫,他在空中倒扣酒杯笑道:“当然了。”
没有意料之中的不愉快也许该是最大的愉快。相比周继良成熟稳重的性格,齐致辰后知后觉是他太过浮躁愣头青与男人差的太多。他不知周继良与顾礼彬说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男人没告诉他定是不想他扰心,这份心意他该珍惜。倒是顾礼彬,无法确认是否真的彻底刨除了对他的某些想法,但男人间把话说开后仿佛真的不再别扭。
孙畅很快就离开了省城,跟着家里介绍的女朋友领证后去了南方。听艾云辉说孙畅是属于倒插门,被娶回家的女婿。人各有志,只送祝福。走那天哥几个一起把人送去了车站。孙畅的一句再见不知何时让几个大男人都沉默无。
齐致辰恍然明白,为什么七月份时孙畅会请假跟着他们去给刘景利上坟,当时在墓前他也跟刘景利说了再见不知何时,原来他早就有了离开的意念。
身边的人和事不停息的变化齐致辰也会在电话里说给周继良听,他习惯了碎碎念的一股脑都倒给男人,好的坏的,喜的悲的。
九月份的开学,齐致辰大五。仿佛一切都渐渐忙起来,除正常课程之外还要研究生备考,又被分配带了个大一新来的班级。不在图书馆和食堂的时间他都跟那群学弟学妹们呆在一起,甚至也会在旁看他们军训。
军训解散去食堂路上同样带班的于华男拍拍齐致辰肩膀:“我说你就是傻,你对他们好有什么用,等那群小崽子在这混熟了就把你忘了,多付出等于白挨累。要不是学院有间接强制性加分,你以为我愿意接手。”
齐致辰笑笑:“也就这段需要我们照顾,我总能从他们身上看到我们当时的影子。”
“对对对,”老三笑着接过话,“的确一模一样,傻的土气。咱们这转眼都他妈最后一年了,人生突然变得迷茫,你说我又不考研,难不成毕业就直接搬砖去?”
老大宋洋笑着调侃:“你不是处了个好对象,她爸不是什么副省长吗?你就负责把人锁住,找个好老丈人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呢!”
大家嘻嘻哈哈正经一会儿不正经一会儿的就这么在一起混了快五年,想想再过个几年,都工作,娶妻,生子……齐致辰却不敢想他的以后,从跟周继良绑在一起他就没想过以后,向来积极向上的他也变得安于现状。这份情感让他变得容易满足,他要的很简单,只要每次男人回来都看他,只要每次男人都接他的电话。他甚至曾偏激的想过,哪怕跟周继良一辈子这样也好,尽管他没有什么,却也愿意双手捧出全部。
因闲暇时间变少,齐致辰连明珠小吃都很少去,但偶尔还是会过去看一眼。
他一进门就笑着推开迎着他的艾云辉玩笑说:“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来看明珠嫂子跟孩子的。”
艾云辉抬脚佯装要踢:“不让看。”
齐致辰坐在婴儿车旁听艾云辉讲楚明珠一孕傻三年的各种事迹后笑着问:“小艾哥,还要一个不?”
之前因儿媳妇生了个女孩,艾母还大作特作了一番,看来并没对小两口产生什么实质性影响。用艾云辉的话说就是,都什么年代了,甭顺着老一辈人保守的重男轻女思想。
“不要了,女孩多好,贴心小棉袄,”艾云辉边说边笑,“再说了,我媳妇的智商估计不够再生一个的,这要是再傻三年可完了。”
“艾云辉!”楚明珠在后厨喊话,“你能不能有点正经的!跟小齐瞎说什么呢!”
艾云辉耸耸肩,床上的小雪菲在咬着手指被他伸手打开了。
齐致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脚丫,感慨男人为人父之后也会变很多。他小艾哥烟已经忌了,不再经常跟朋友出去胡吃海喝,大多数都在家陪孩子老婆。
想曾经他的小艾哥,调皮捣蛋总惹祸。在呈塘那年还因偷看女人洗澡在村里掀起大波,也就是从那次,齐致辰私下里从别的大兵哥哥那得知,艾云辉年轻那会儿是个社会残渣,吃喝嫖赌抽的花花公子哥,家里实在管不了才送去部队的。没想到最后家庭美满妻女齐全过上了最普通,最正规也最幸福的生活。人生太难预料,有太多不遇到就想不到的事。
艾云辉看齐致辰发呆,拍少年一下:“快考研了吧,有把握吗?”
齐致辰认真道,“总之一直努力着了,成不成看最后吧。”
“我跟你嫂子打算把这店兑出去了,”艾云辉环顾四周后继续道,“在市中心租了个店面打算继续干,跟你程亮哥一起。”
齐致辰点头:“那挺好的,小艾哥是要赚大钱去了。”
“就你小子会说话,等到时安顿好了来接你过去看看。”
“成。”
周继良在电话里说他会在齐致辰考期前回来看他,这让齐致辰对考试反而有了别样期待。日子在彼此见不到的时间里转的飞快,秋去冬来。
初雪的那天齐致辰被叫到了院系主任办公室。袁教授见他来后直奔主题,拿出一份中英文版的纸质文件。
齐致辰本以为袁教授是像以前一样托他帮忙画图纸,却在看到标题后愣住,他抬头:“教授,这是什么。”
袁昌民和善一笑:“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去,满院系就两个名额,机会难得。院长的意思是让我推荐,我觉得你是个合适人选,就是不知道你个人的意思。”
“教授,”齐致辰把文件推回桌上,“我不能去。”
袁昌民看着齐致辰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不去?这是学校的对外合作,全程公费,不需要你花费……”
“不是钱的问题,”齐致辰打断道,“是我觉得我不适合。”
“如果出类拔萃的你都不适合,那我不觉得你们这届还有谁能有这种待遇。”袁昌民继续道,“你是我的学生,我比谁都清楚你的斤两,不得不说我在咱们院系任教这么多年很少碰到过你这种自带天赋的奇才,你画的图纸通常学术精湛的老教师都无法比,你对空间与数字的敏感驾驭更是出奇,我觉得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墨守成规,国内这方面仍然不够精,你该走出去看看该吸收多元文化,对你以后有好处,我是为你好……”
袁昌民苦口婆心的与齐致辰说了好多,齐致辰站在那只听,不发表意见,他深知袁教授一直以来对他的厚爱,从大一刚来就对他青睐有加,经常带他回家吃饭,对他向来亲切和蔼,却在最后带着愤怒的严肃扔下一句话,他说你再想想吧。
齐致辰当时看到纸上公派留学几个字时就在心里画了差,头脑中出现十分清晰的一张脸。为了周继良,他哪也不想去,他得等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