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偷袭后赵景舒和薛宁被调出火头班, 进入兵卒营。
这边相较于辎重兵轻松一点,但人太多了,晚上几十个人挤在一起睡觉, 那味道“堪称一绝。”
打呼噜、磨牙、放屁还有说梦话的,这一宿就甭提多难受了。
别的薛宁都不怕, 唯独这个睡觉扛不住,他在家的时候睡觉就很轻,有一点声音就会醒,这一夜几乎都睡不好。
赵景舒倒是睡得香甜,像小猪似的拱进他怀里一夜睡到天亮。
连续熬了几个夜薛宁有点熬不住了, 眼底一片青黑, 白天守值的时候都有气无力。
“喂,你病了啊?”赵景舒拿肩膀碰了碰他。
“没有。”
“那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呢?”
薛宁啧了一声,“你连续几晚不睡,你也这样。”
“啊?你这几宿都没睡觉?”
薛宁点了点头,“偶尔能眯一会儿,主要是他们呼噜声太吵了。”
“少爷事真多。”赵景舒嘴上取笑着但还是伸手把他肩上的兵器接过来自己背着。
到了晌午休息的时候, 薛宁熬不住了,草草吃了几口饭便枕着赵景舒的腿睡起来。
两人离着有点近, 赵景舒似乎能感觉到薛宁的呼吸吐在自己的小腹上, 不知为何涨红了脸, 心跳也乱了起来。
“咚咚咚!”战鼓响起, 敲散了一丝旖旎, 敌袭了!
两人连忙爬起来, 整理好身上的甲胄, 拿起武器跑去集合。
突厥率六万骑兵直逼边关, 此次战役由高长斌将军领兵迎敌。
前头是五千名骑兵, 后面跟着的是遁甲兵,然后是神机营,步兵反而在最后头。
这么安排的原因是突厥骑兵太凶了,如果让步兵正面进攻的话,死伤肯定十分惨重。当然前头负责冲锋的骑兵也都是抱着视死如归的信念在战斗。
战鼓声沉闷又剧烈,敲得人心尖发颤。赵景舒握着兵器的手在微微哆嗦,整个人的血液都沸腾着,突然身边的人握住他的手。
薛宁并未看他,只是捏了捏他的手心道:“待会儿打起来别傻乎乎的往前冲,用智取。”
“放心吧,这次比一比谁杀的多!”
冲杀声响起,黑云压城城欲摧,狂风怒卷鹅毛大雪,在寒风中纷纷扬扬的撒下来。
这场战争在史记上有记载,是武朝与突厥发生的一个的小战役,双方合计死伤的将士不足两万人,可阴山外的雪都被染成了紫红色。
*
赵景舒从蛮人尸体上拔出长戈,长时间的拼杀让他几乎脱力,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肌肉不停地颤抖,汗水和血水将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被冷风吹得冻成硬邦邦的壳子。
嘴边不断的呼出热气,吐了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真想就这么躺下睡一觉。
“啊!”旁边突然传来叫喊声,他扭头看过去,见己方的士兵正跟一个突厥兵在雪地里肉搏。
他握着长戈站起来,走上前朝蛮人身上狠狠的一插,那蛮人瞬间便不动了。
“谢谢,谢谢你!”获救的小兵卒一边感激,一边哇哇大哭,劫后余生让他喜极而泣。
赵景舒没管他,拄着长戈继续找人,刚才打起来的时候跟薛宁走散了,再想回去找他的时候被一个蛮子缠住,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对方弄死,自己腿上挨了一刀,虽然伤口不深但走起路也有点费劲。
走走停停,见到蛮人没死透的就去补一刀,己方这边却没办法帮忙,他现在没能力救人也下不去手去帮他们解脱。
走了半天突然看见地上有一只靴子,牛皮做的里面还有细软的羊羔绒,那是娘做的靴子!
赵景舒心猛地一颤,顾不上受伤的腿疯似得跑了过去,这是薛宁的鞋!他人呢?
他扒着地上的尸体一个一个找,每翻起一个心都跟着咯噔一下,不是,也不是,还不是……薛宁到底在哪?!
前方大军开始鸣金收兵,这一仗胜了却也是惨胜,几乎都是将士们拿命搏下来的,勉强把突厥人逼到黑风口以北。
有人来打扫战场,张将军骑马过来找赵景舒和薛宁,虽说大帅嘴上说不用管这俩孩子,但也不能真让他们出事。
结果寻过来时,只看见赵景舒一个人疯了似的挨着翻尸体。
“赵家小子,你干啥呢?”
赵景舒充耳不闻,依旧是不停翻找,“怎么没有呢?他哪去了?”
“薛宁没跟你在一起?”
提到薛宁他才抬起头,愣愣的把鞋递过去,“我找不到阿宁了,只找到他一只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