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乔伊斯忙答道,多隆郡要暖和多了,通往教堂的花园内百花盛开,他们并肩站在教堂外,看到里面正在举行婚礼。
乔伊斯看了一会,牧师给一对新人主持完婚礼后,以圣水洒在他们的头顶上,新人笑着接受祝福。
正门外的人实在太多了,乔伊斯要挤进去,人群却涌出来,泽说:“走这边。”
他把乔伊斯带到围墙外,躬身按着自己的膝盖,让乔伊斯踩着他的背爬上去,乔伊斯先是上了围墙,又伸手下来拉。泽却摆手示意不用,满脸不屑地退后几步,紧接着漂亮的蹬步上墙,俐落上去,又抱着乔伊斯,跳了下来。
“笑什么?”泽没好气问。
“你经常翻墙吗?”乔伊斯看他动作简直一气呵成。
泽说:“刺客当然会翻墙,夜精灵还会爬树呢,下次让他给你表演爬树?”
乔伊斯:“……”
“你为什么选择当个刺客?”乔伊斯问。
“因为要保护你。”泽无所谓道:“命运为我决定的,不是吗?一个哭哭啼啼的大公爵,你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吧。”
乔伊斯说:“我听哥哥说过你失踪的事,当时菲里德大公找了很久,沙克公国还发出了寻人信函。”
泽没有说话,保持了沉默,他们从后花园穿过长廊,泽又牵起他的手,他的手温暖而舒服,他想了一会,答道:“你妈妈怎么样了?”
“你见过她?”乔伊斯问,继而恍然大悟,说:“我想起来了,格云瑟家族和菲里德家族也是世交。”
“是的。”泽说:“在你五岁的时候,我见过你,你显然忘光了。”
“五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得!”乔伊斯哭笑不得道:“你记得你五岁时候的事情吗?”
泽问:“印象不深刻吗?你可是哭得稀里哗啦,跑去找我父亲告状呢!”
“啊?”乔伊斯莫名其妙道:“有吗?”
“还害我挨了一顿痛打!”泽说:“我父亲把我吊起来打,给你出气!”
泽:“笑?还笑?当年你也是这样,哈哈大笑。”
乔伊斯道:“打在哪里?对不起,我真的忘了,我对五岁的记忆,只有很短暂的一些片段,连经常和我玩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我都忘了。”
泽嘲笑道:“活得太好,就容易对周围的事毫不关心,多半你们家里的斗争,你也不在意。”
乔伊斯说:“我从小在宫廷里长大,也没有见过有什么斗争。”
“只是沙克斯王和王后把你保护得太好而已。”泽随口道。
乔伊斯道:“我们家族有什么事情是……”
长廊后是一片墓地,乔伊斯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泽有点紧张地问:“不舒服?”
他们安静地站在墓地前,乔伊斯摇摇头,走过一排排的墓地,观察墓地上的泥土,他感觉这里的墓地,仿佛被人动过。但从泥土和植被上判断,却又看不出来。天色已经有点昏暗,更难以辨认,而且隐隐约约的,他捕捉到了一丝亡灵的气息,只有那么一瞬间,就像阴暗的迷雾涌来,却很快散了。
“走吧。”乔伊斯说。
泽以为乔伊斯在想家族里的事,说:“不必想了,你天生就不是做政治斗争的那块料,幸好你妈妈送你来当神官,否则迟早被奥丁和他母亲给吃了。”
“他妈妈不在宫廷里。”乔伊斯说:“我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泽若有所思道:“是吗?我怎么听说她一直保护着奥丁?”
乔伊斯已经辨认不出那一瞬间的亡灵气息了,或许是墓地给他带来的,也或许是来自天上,他竭力捕捉,它又消逝无痕。他微微蹙眉,眉眼间带着些许忧色,泽又说:“不用怕,你哥要是刁难你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乔伊斯回过神,笑了起来,无论从奥丁对他的态度,还是父母对他的宠爱来说,他都觉得奥丁不会对他怎么样,哥哥给他的温情,是世界上无法取代的。
“笑什么?”泽莫名其妙道。
“谢谢。”乔伊斯答道。
他们在走廊里牵着手,乔伊斯转过来,与泽面对面。
“我发现你好像喜欢我。”乔伊斯说。
“没……没有!”泽登时紧张起来,说:“不……你这个嚣张的……”
乔伊斯闭上双眼,侧过头,凑上去,泽被他吻上的时候,全身都有点僵硬,紧接着他衬衫下的圣痕发出淡淡的光芒,短短片刻后,泽也闭上双眼,伸出一手,搂着乔伊斯,专心致志地吻他。
他先是霸道地侵略着乔伊斯的唇舌,继而嚣张地把他抵到柱子旁,胯下的硬起顶着乔伊斯,乔伊斯登时全身就软了,又感觉到泽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唔……可以了……”乔伊斯要推开他,泽又呼了口长气,随手捏了捏他的屁股,说:“走吧。”
他牵着乔伊斯走过回廊,从侧门进入教堂内,教堂中央是一个祭坛,祭坛前则是一枚巨大的黄金雕柱。
翻涌的乌云从北方袭来,多隆郡主城白色的塔楼耸立于山峦之上。
亚历克斯站在装饰辉煌的大厅内,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须发花白,穿着皮甲,从楼梯上走下,他的声音洪亮而不客气。
“几个月前你的同伴刚来过一次。”那中年人道:“带着一个小神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来的,斯科特。”
“看来我的名声已经传到多隆郡了吗?向您致敬,萨伦比尔公爵。”亚历克斯彬彬有礼道。
“啊。”萨伦比尔公爵道:“让我猜猜,你不会是已经投奔亡灵军团了吧,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意外。”亚历克斯道:“听说多隆郡的高山麦酒十分闻名,我不介意在此地盘桓数月,好好享受一番。”
萨伦比尔冷哼一声,打了个响指,示意人给亚历克斯上麦酒。
“你最好给我快点离开这里。”萨伦比尔不信任地注视着亚历克斯,说:“我不会出人帮你们打仗,找别的领主去。”
“根据教廷的法规。”亚历克斯道:“奉教皇的旨意,我们有权在多隆郡逗留,直到您愿意派兵协助为止。”
“让教皇和他该死的政权见鬼去吧!为什么不先收拾你们自己的事!一窝叛徒!反贼!骗子!”萨伦比尔怒吼道:“易卜然这个混账!除了收税,还会做什么?!啊!他已经反叛了!为什么不先把他给吊死?”
“确实如此。”亚历克斯接过啤酒,随口道:“但没有关系,我保证你的税很快就将不再成为问题。”
萨伦比尔冷冷道:“我不会再与教廷做任何交易,喝完这杯酒,马上就给我滚出这里。”
亚历克斯说:“我在来这里的路上,遭遇了一次亡灵大军入侵,他们越过北方叹息山,正在全面进军南方大陆。”
罗杰解下一个包袱,取出一个石像鬼的头颅,它狰狞的獠牙,血红的双眼仍栩栩如生。
“这种魔物擅飞行,动作很快。”罗杰解释道:“同样的,还有一种弹跳敏捷型的魔物,足够轻而易举地翻越你的城墙。石像鬼越过城墙飞来,而身手敏捷的尸魔上城墙,狙杀你的弓箭手。”
亚历克斯道:“我们沿途已经见到至少五个这么沦陷的村镇了。”
萨伦比尔公爵吓了一跳,瞪着桌上的魔物头颅。
“它的皮肤很坚硬。”罗杰取出一把匕首,朝萨伦比尔演示,把匕首钉了几下,牢牢钉在石像鬼的头颅上:“遍布鳞甲,刀枪不入,只有附着圣光的武器才能彻底杀死它。”
“以及。”罗杰又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满了水,打开一个匣子,里面是泥土:“亡灵大军日益逼近,不久后天上会下起血雨,被诅咒之血浸润的大地,植被将渐渐枯萎,颗粒无收,并传播瘟疫。”
说着罗杰把种子埋在泥土里,把水倒在匣子中,说:“这是希尔玛大师的生命之水,能让植物快速生长。”
那枚小小的种子一接触到生命水,顷刻间破土发芽,抽枝展叶,罗杰又提起石像鬼的头颅,朝匣子上凌空顿了顿,血液滴下,种子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
“只有圣水才能净化它。”罗杰收起匣子与药剂瓶,解释道:“否则在五年之内,你的土地将颗粒无收,这是希尔玛大师让我特地来通知各个郡领的话,话已经带到了,公爵大人。”
萨伦比尔不发一语,亚历克斯起身,又说:“我们会在湖畔酒居住上三天,三天后启程,萨伦比尔,如果你愿意合作,我们可以再谈谈。我有一定的许可权,可以免去多隆郡所有的税赋,当然,前提是你认为值得,再会,公爵。”
亚历克斯与罗杰朝椅子上的萨伦比尔行礼,转身离开了城堡。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乔伊斯被泽吻过以后,还有点心神震荡,他坐在第二排的长椅上,收敛心神,把双手放在前面椅子的靠背上,开始祈祷。
“这根柱子是做什么的?”泽抬头看,问道。
乔伊斯小声道:“别说话,亲爱的,你是我的守护骑士。”
泽不以为意道:“我信仰你,又不信仰这根柱子,是生殖器崇拜吗?为什么要搞这么一根柱子竖在教廷里?”
“你……”乔伊斯几乎有种天谴就要降临的感觉,咬牙切齿道:“这是光明的化身!有如真神!”
“为什么真神就是一根柱子呢?”泽又问:“它的本相就是一根柱子?”
乔伊斯:“……”
泽在乔伊斯身边坐下,搭着他的肩膀,看了一会,又看乔伊斯,侧头靠过来,说:“再亲个。”
乔伊斯恨恨地看着他,泽冷冷道:“听见没有?”
乔伊斯道:“可以不要在教堂里说这种话吗!我真想……老师总是护着你,修如果在的话,一定会动手揍你的!”
“哦,你的亡灵骑士爱人吗?”泽无所谓道:“让他来啊。”
“我真的要生气了。”乔伊斯冷冷道。
“是你先提起他的。”泽又道。
乔伊斯不再理会他,认真祈祷,泽便起身走了,乔伊斯的身上泛发出些许圣光,许久后,渐渐平息下去。
他抬头看那根威严的黄金之柱,每一个教堂里,仿佛都有一根这样的东西,而且是款式完全相同的,应该就是真神的神像了吧?当然,大部分教堂里的这根柱子,都是镀金的,除非黄金之城里的神像才是足金的。
柱子上还有收拢的双翼,整根柱子则铭刻着奇异的符文。
泽回来了,乔伊斯还以为他又要生气了,泽简直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然而他奇怪地发现,只要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泽几乎不怎么动怒。
他把一小包糖果放在乔伊斯的手里,乔伊斯呀的一声,问:“怎么得到的?”
“婚礼上。”泽说:“他们在收拾,我就偷了个。”
乔伊斯倒出两块巧克力,剥开一块喂给泽,泽漫不经心地咀嚼,抬头看神像,乔伊斯解释道:“黄金之柱是真神的化身,最早的时候,它是有魔力的。”
“哦?”泽问道:“什么样的魔力?”
“驱散长夜,照耀人心的魔力。”一个声音在空旷的教廷内响起:“黄金之柱上,还有许多符文。”
乔伊斯与泽回头,看到一名中年人走进来,中年人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泽开口道:“从婚礼现场进来的。”
中年人自我介绍道:“我是那兰牧师。”
“泽·菲里德。”泽开口道。
“乔伊斯……菲里德。”乔伊斯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隐瞒自己的姓氏,那兰牧师点了点头,侧身坐在一排长椅的椅背上,朝两人说:“但是符文如何诵读,已经无人知晓了。”
那一刻,乔伊斯忽然心中涌起一个奇异的念头。
“真的有用吗?”乔伊斯问:“我是说,教堂里的黄金之柱,能驱散邪恶?”
那兰牧师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传说。”
那兰牧师转而望向二人,问:“你们不是本地人,到多隆郡来游玩吗?”
“我们的兄长前来。”泽不假思索道:“找他在本地的朋友。”
那兰牧师又问:“从哪里过来?东方大陆吗?我听说黄金之城被攻陷了,亡灵军团全面入侵,路上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乔伊斯想了想,说:“但是一路上,我们没有碰到太多的危险。”
那兰牧师点了点头,乔伊斯说:“我们告辞吧,哥哥。”
泽欣然起身,与乔伊斯离开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