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你们在练体术呢!”
楚中元从院门跑进来,气喘呼呼,看上去刚刚是一路跑回来的。
“怎么了?”
顾清明?转过?身, 奇怪地看向神色匆匆的楚中元。
“隔壁家张叔要?杀猪了,我总要?去帮个忙, 你们有没有兴趣来看看?”
楚中元挑了挑眉。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 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答案。
杀年猪是?北方的传统年俗。平时养猪人家里杀猪, 一般都是?卖了换钱, 一头?猪的肉量实在是?太大,一家人人口再多,也很难吃完。但唯独腊月末是?个例外?。
在大林岭, 大部分人家都会在腊月杀猪, 为过?年包饺子、做菜准备肉料, 以保证过?年可以日日吃到新鲜的肉。此谓之“杀年猪”。
张叔的院子里已经聚了些人, 那?辆把他们从火车站拉回来的锃亮三轮车就在院子口停着, 壮实的中年汉子踩着一双乌拉鞋, 和几个特意赶来帮忙的高中生问了好,便匆匆去忙杀年猪前要?准备的仪式了。
张叔点了香烛, 提前和几个掌刀杀巴(屠夫)在院子里拜了拜, 表示对杀生的忏悔与对生命的尊敬,随后大挥手, 领着一众人向猪圈奔去。
全村子的小孩子都在人群里乱跑, 嘴里哼着林岭的童谣:“小孩小孩你别哭, 进了腊月就杀猪。”
立志照遍世间民俗的洛冬对这种热闹的民俗场景没有半点抵抗力,征得?同意之后就拿着他的摄像机钻到人群里记录瞬间去了, 另外?三人和张叔在猪圈里一起赶猪,旁边的青年瞅准时机拿起一个尿素袋, 照着猪的脑袋就套了上去。
过?完秤,把猪绑回来的时候,洛冬已经帮着村里的妇女架好了大锅,数好了盆,向来矜贵的小少爷像刚从苞米地里爬起来一样一手烟灰,脸上也染了煤。
但笑得?比坐在什?么名贵的车里的时候都开心,正在给几个包着头?巾的老奶奶照相?。
杀巴(屠夫)们的刀工极好,放了猪血便片猪,没多大功夫便将一头?猪“庖丁解猪”为猪肝猪骨,肋排里脊,五脏烀煮,肉分两扇。
自来熟的阿姨拉住顾清明?,骄傲地向他介绍其中一个杀巴正是?她的儿子,在方圆所有村镇享有大名,被誉为“五斤肉。”原因是?他技艺高超,拿民间的话夸张来说,就是?“能多杀出来五斤肉”。
顾清明?被热烈的气氛烤的顾不上社恐,连连应答,每一句赞美都夸在阿姨心尖上,惹得?阿姨差点把他拉回去一起吃晚饭。
顾清明?好不容易婉拒了热情的阿姨,挤到前面?见到楚中元之后,i人的灵魂仿佛才?重新附体,觉得?自己现?在可以用手指扣出一头?新猪。
杀猪菜还没开始做,但大蒸笼上已经蒸了粘豆包,楚中元和张叔说了一声,从笼屉里拿了个,用油纸包好,给顾清明?递了过?去。
“快尝尝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美味。”
楚中元眨了眨眼?睛,像是?迫不及待地为朋友分享自己童年少见的亮色。
那?是?小时候的楚中元认为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现?在,他把它分享给自己最好的……朋友。
顾清明?看着热气腾腾到烫嘴的黄灿灿粘豆包,小心翼翼咬了一口,便瞬间被折服。
粘豆包从皮到芯儿都是?糯叽叽,红枣的清香伴着微沙的的口感,略显酸甜,吃起来像是?顾清明?之前收到的洛冬送的名贵南方糕点。
却更温热,带着人间烟火的烫意。
顾清明?抬眸,正对上楚中元亮晶晶的眼?睛。
“非常好吃。”
他严肃道。
“来来来!尝尝林岭的特色!这猪可带派了!”
张叔的吆喝声传来,楚中元连忙欢呼着拉着顾清明?冲进人群,满满的杀猪菜炖了好几大锅,猪血烀的正嫩,腰椎骨和棒骨炖的骨汤发白,在寒冬里冒着如同永恒不断的热气。
顾清明?夹了一筷子沾了点蒜泥酱油,感觉现?宰的新鲜猪肉就是?名不虚传,酸菜的鲜香与肉的美味甚至比昨晚更甚。
郑秋祭馋的要?死,自告奋勇跑来切烀好的大块肉,切了没一会儿,站在他身后的楚中元和顾清明?就看到他拎了一块薄片塞进了嘴里。
新鲜的五花冒着热气,肥瘦均带着鲜味香味,就算没有调味,也好吃的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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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秋祭终究是?没忍住自己罪恶的口。
杀猪菜不仅有酸菜炖肉,还有炒猪肝,烧血旺,回锅肉,红烧肉,炖血肠……等等多样,张叔给几人拿塑料袋各样分装了好多,一路热情地帮他们送进院子,楚中元连连道谢,两个人能互相?谦让一条街,看的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世面?的顾清明?几人惊为天人。
洛冬:“张叔……和楚哥打起来了?”
顾清明?:“林岭特色吧,不急。”
等热闹的场景渐渐沉寂之后,洛冬借着天边早染上霞光的地平线,三下?五除二爬上楚中元家院子的高墙,向着远方“咔嚓”一张。
微单的质感极佳,只见黄橙红铺地,白雪被映为阳光的颜色,堆在大路上。
两旁桦树的影子折成?黑色,像是?林岭伸出的挽留的双手,雾凇懒洋洋地挂在树枝上,闪烁着晶莹的光点。
“啧啧,绝美。”
洛冬心满意足地从半高不矮的墙上借力跳了下?来。
他通过?公式,以太阳直径,日地距离,树枝高度,以及拍摄距离的比例,成?功照出一张完美的“悬日”图。
为了计算最完美的位置,洛冬几乎熬了一个晚上测算,顾清明?感叹:“如果你拿出现?在一半的力气去学数学,也不至于上不了100分。”
洛冬兴高采烈地抬起头?,看着身边的顾清明?和楚中元,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话说……郑秋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