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辛问他:“温娴郡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很好,你放心,多亏了你,她当时根本就没有被怪物碰到,没有受伤。”陆回说,“她被放倒以后就躺下去了,一直到我晚两个小时以后叫地府的人去看才被发现,解咒之后她就把事情都说了。但是她离得远,没听到那怪物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个东西是跟你说话了,现在就是吵吵嚷嚷要见你,谁说话都不管用。”
白无辛有些失语。张着嘴想说什么说不出来,默了片刻,他说:“他们跟她说了路颂森的事情吗?”
“说了。”
“我说那件……”
“我知道你说那件,他们说那件事说过了,但是她没听到。”陆回说,“她那个怨念太强了,完全可以让她活在自我的世界里,如果和怨念所认为的不符,她全都听不到,只有自我认知才是正确的。我之前也给你说了,如果不先把她的心情平静下来,一步一步慢慢诱导好好告诉她,她是根本听不见的。”
陆回之前在给他看路颂森的事情的时候就跟他说了这些了,白无辛知道。
“现在她过于在意你,对那个怪物的事也很在意,你在她面前伤成那样,光靠别人,没法让她心情平静,还是得靠我们。等你养好了,我们就去。”
白无辛犹豫了下,说:“早一点吧,我怕她失控。”
“也好。”陆回说,“我是怕你身体不好撑不住,现在绷带都没拆呢。”
“不过现在可以下床了,能坐轮椅出门,也能动了……”白无辛想了想,试探道,“你介不介意推着我去?”
陆回答:“不介意。”
白无辛说:“那咱问问医生?”
“行,听你的。”
白无辛点点头,说:“那好,你现在去护士站问问去吧。”
陆回立刻:“不去。”
白无辛:“?为什么啊?”
陆回说:“我不放你一个人呆着,一分钟都不行。”
白无辛无言以对。
陆回坐在那儿守着他吃完了。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但白无辛真的感觉他这个样子特别像一只护主的杜宾。
等吃完了东西,陆回抱着白无辛坐到轮椅上,推着出了门,去了护士站,询问护士白无辛可不可以出门溜达溜达,这都在病床上躺了一个礼拜没动了。
护士给他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询问,医生答应了。
“出去溜达可以,但是我们医院有门禁,晚上十一点之前要回来哈。”护士说,“绝对要回来,不然你在外面出事儿的话,我们交代不清楚的。”
“知道了。”
得了允许,俩人回了病房。
等到快天黑,陆回推着他出门了。轮椅不太方便坐公交车,陆回就叫了辆出租车。
白无辛又一次提醒他:“你换钱了没有?”
“没有,但我有电子支付。”陆回说。
白无辛:“那你之前怎么不用电子支付!!”
“我觉得现金比较踏实。电子支付就一个数字,现金揣在怀里有重量,让人有钱的实感。”
陆回推着他在路边停下,走到他旁边去,在车流前抓住他的轮椅推杆,“我毕竟是饥荒里跑出来的。如果我有什么东西,但是拿在手上没有重量的话,我会没有‘拥有’的实感,特别难受。”
白无辛被说得神色也有些难受。
“你也一样,你以前钱包里一堆钱,冥币跟阳间钱都有,连卡你都办了十几张。”陆回揭他老底,“可你还怕银行突然倒闭,又不肯往里存钱。”
“?不存钱我办卡干什么?”
“你说阳间人有的你也要有,经济水平上来了你就全都要。”
白无辛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但他居然很能理解——一无所有患得患失惯了的后果就是这个,报复性拥有。
什么都要,没必要的小东西也想要。
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陆回跟司机说明了白无辛这病号的情况。得到司机理解并同意之后,陆回把他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到后座上,轮椅折叠起来放到后备箱,自己拉开后座另一边的门,坐了进去,报了目的地。
天色黑下来时,他们恰好到了公园。
用手机付好钱,陆回把白无辛抱到轮椅上,推着他进去了。
离喷泉池近了,俩人隐隐约约听见了似有似无的女人哭声,在黑夜里幽幽地回响,引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到了池子旁边,这声音就清晰了不少。
真的有人在哭。声音如泣如诉,伤心如断肠。
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一听就是温娴郡。
白无辛有些汗颜,他已经完全不怕这点闹鬼的动静了。
陆回推着白无辛走到池子旁边。
白无辛往里看了一眼,池水清澈见底,陆回画的法阵还在。
除了法阵,水里就啥也没有了。
白无辛抬头:“好像不在诶。”
陆回面无表情地哼哼了一声,低眉往池子里一瞧,叫她:“温娴郡。”
温娴郡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