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巡说:“他说,他现在也很矛盾。”
白无辛有些明白了:“他在犹豫?”
“好像是吧,他没给我准话。”日巡叹了声,道,“明天他就要下去了,这几天我都没和他见面,我肯定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让他走……明天我得去送他,但是该说点什么,我真不知道了。”
确实,虽是被人扣了黑锅,但对方做这一切的缘由又实在令人心软。
日巡问他:“你怎么样?”
白无辛:“我什么怎么样?”
“夜巡的事。”日巡往后一靠,道,“我看你俩平时交情还行啊,感觉你看起来不太伤心?”
“说得真没礼貌,”白无辛说,“我这是习惯了。我平常的工作就是这个,送人离开,看着人离开,然后让人离开,早麻了。”
日巡撇撇嘴:“也是啊。”
白无辛没吭声。他看着面前的广场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人笑有人蹩着眉,有人喊着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站在一起沉默。
他又一次想起了夜巡第一次来找他那天。
夜巡那天蹲在河边,看着河里浮起的人脸,慢慢地道:“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什么?”
“这里没有人记得你的名字。”夜巡说,“他们都叫你谢必安,没人知道你叫无辛。他们根本不重视你本身的名字,你不这么觉得吗?”
“不会啊。”白无辛说,“每个人会觉得重要的点都不一样,对我来说,名字不名字的就不太重要。当然,你会觉得重要也很正常,也没人能很快就从前尘里释然的。不过不释然也没关系,如果那么容易就释然了,怎么对得起身上的伤嘛。”
白无辛向他一笑,道,“当然,不释然也不是让你去理所当然地做伤天害理的事。记住前尘往事,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夜巡静静问他:“遇见老将军也不可以害他吗。”
“可以。”白无辛说,“往死里揍他,大不了去阎罗殿被批一顿。我说给自己一个交代,就是把这些记得牢点,然后找该接住你这些情绪的仇人去发泄。除了他们,没人需要为你的前尘负责。”
夜巡愣了愣:“你也是这么做的?”
“对啊。”白无辛说,“现在那些个畜生死了下来都要先接受我把他们扔到忘川河里然后狂揍一顿最后拎去针山滚一遍下来的最高洗礼。”
夜巡沉默了下,不知想了什么,忽然扬扬嘴角笑了。
“也是。”他说。
夜巡那天笑得明明很坦然。
白无辛想起了那天的彼岸花香。
“哎?白无辛?”
白无辛愣了下,回头。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清秀小姑娘站在他身后。她一头长发散着,挎着一个淡紫色的小挎包,脖子上挂着连着手机的挂链,手上还拿了杯巧克力冰奶昔。
“真的是你!”她欣喜道,“你还认识我吗?”
白无辛迷茫了,眼前的女孩确实非常眼熟,名字好似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但他死都想不起来是谁了。
陆回在旁边提醒了两个字:“小歌。”
白无辛立刻想了起来:“于歌!?”
“对对对,就是我!”
于歌高兴得眼睛都眯到了一起去,“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呀,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你住在这儿吗?”
“呃,算是吧,”白无辛说,“我在这儿上大学。”
于歌震惊:“大学!?Y大吗!?”
“对。”
于歌感叹:“你好厉害啊,那学校很难考吧!我就说你一定行的,那些个以前天天欺负你的要是知道了,肯定眼睛都要红出血啦!”
白无辛干笑着:“还好还好。”
他这辈子唯一被点上的还算好点的命数就是脑子好,自己也肯努力,所以学习不差,大学是个一本。
“真好啊,Y大!”
于歌高兴着,又瞧他旁边两个人,“这两个是谁啊,你舍友吗?”
“啊,这个——”
白无辛刚要回头介绍,可一回头,就看见日巡侧着身,死死瞪着于歌,瞳孔地震,表情地动山摇,像活见鬼了。
白无辛被他的表情搞得卡了壳,莫名其妙地嫌弃道:“你干嘛,什么表情,没见过姑娘吗?”
白无辛无可奈何,只好又回过头,想给于歌介绍一下日巡,好打个圆场。
可再一回头,他就看到于歌竟然也愣了。
她是看着日巡愣住的。表情有些茫然,也有些出神。
那像是看到了一个故人,并且是她不认识的一位故人。
气氛有些微妙,两边沉默了很久。
于歌嘴唇颤了颤,终于动了。她开口询问:“那个……你好,哥,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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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