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获得信息的途径被切断了,秦九叶难掩失望,决定继续在这船舱中探查一番,转头的一刻却觉得头顶撞到了什么东西。
方才她急于分辨出对方言语中的信息,不知不觉间靠得太近了,头几乎要蹭到木板间垂下的蛛网,眼下不由得一阵心惊,凭着一股本能胡乱伸出手去,将将赶在那东西坠地之前捞住了。
秦九叶动了动手指,手中是一盏悬挂在木梁间的油灯,灯油被她打翻了一半,顺着灯壁开口处溢出些许,沾了她的手。
她长出一口气,正要将那灯放回原处。下一刻,一个有些熟悉的女人声音蓦地在前方的黑暗中响起。
“秦掌柜可是迷路了?”
对方话音还未落地,秦九叶手中那盏油灯突然“啪”的一声被隔空点亮了。油灯似乎许久没有人用过,灯芯只亮起豆大的一点火苗、将将能照亮方寸之地。秦九叶提着那盏灯立在黑暗之中,突然觉得自己好似站在这黑暗中的一个靶子。
手中的油灯晃了晃,那藏在阴影中的人终于缓缓步上前来。
依稀还是那袭紫衣、依稀还是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只是那眉眼间的神情却再没有当丫鬟时那谨小慎微的样子。
秦九叶不由自主在木箱上退了半步。
“心俞姑娘?”
“秦掌柜好记性,竟还记得我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婢女。”对方一步步逼近,声音却越发轻柔,“今夜可真是热闹。秦掌柜若是只有一条命,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来凑这热闹的。”
对方就藏身在这黑暗中,而她却毫无察觉。这只能说明,这心俞只怕也是江湖中人,此刻守在这货船的底仓,显然不是巧合。对方越是安静,越显得像是一条盘踞在洞穴中、伏击猎物的毒蛇,仿佛下一刻便会露出毒牙、向她扑来。
秦九叶勉强笑了笑,撅着屁股从那木箱上爬了下来,不着痕迹地向她来时的那处通风口挪去。
“心俞姑娘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在下是随城中药堂采买出来进货的,方才在码头搭船的时候走了神,上错了船而已……”
她边说边用那只背在身后的手去摸一早藏在袖间的烟丸,然而下一刻,一阵锐痛从指尖传来,她只来得及看到那细如发丝的银光回到女子手中,再低头时,左手指尖已被穿了个小洞。
“秦掌柜这是做什么?都说医者仁心,你怎地一上来便要出手伤人呢?”
秦九叶攥紧指尖,心中瞬间明了。
方才她手中的油灯原来是被飞针在铁架上擦出的火花点亮的。
那夜闯入听风堂的人就是她。
然而苏凛不过一介药商,若只是买凶杀人也就罢了,为何会在府院之中豢养江湖刺客?还是说这心俞身上另有隐情,那夜在听风堂的目标也远不是一则买凶的消息那么简单?而这一切或许都和苏凛极力想要隐瞒的真相有关……
秦九叶思绪飞快流转的工夫,那心俞已走到出口那截木梯前,不动声色地将那最后的退路堵死了。
“我这人做事向来要以稳妥为重的。不知秦掌柜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说这世上最牢靠的东西便是死人的嘴了。”
秦九叶挤出指尖的鲜血、快速判断了一番后确定:对方方才的飞针上并没有淬毒。对方虽然出了手,但显然留了余地,并没有一上来便要取她性命,这说明眼下形势还有转机。
指尖的痛没有令她惊慌失措,反而使她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