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试上一试,怎知道结果呢?何况哪里都有渣滓,哪里也都有会发光的金子。这道理,辛儿应当最是明白。”
姜辛儿声音一顿,再响起的时候已平静许多。
“那现下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她走了,督护那边迟早也会寻她,若是被他抢先一步,少爷到时候又要有口说不清了。”
“兄长那边不必担忧,苏家的事收尾还需一阵子,他未必能脱开身。”许秋迟凤眼轻阖、声音沉沉,“苏家要运那老夫人出城去是真,但那批货也未必就只是个幌子。若真是如此,那心俞不会走远的。不论是为那幕后之人驱使也好,还是为她自己的私心也罢,等这次的风声过去之后她定会再次现身、返回来取走那批货的,你我只需守好方圆百里之内的河湖水道,等着她为我们引路便好。”
姜辛儿闻言低低应了一声。
“辛儿一会便和柳管事说,让她帮忙联络都水台的各位大人。少爷先前给他们送的那些东西可不能白送了。”
许秋迟却似想起什么,突然睁开眼。
“不急,我倒是方才想起来一件事。”
前进中的马车蓦地停下。
半晌过后,那红衣女子沉着脸跳下车来,又独自一人返回了码头。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她提了个缩头缩脑的人返了回来,行到马车前,不由分说便将那人塞进车厢之中,似乎生怕多停留一会被人瞧见、就要面上无光。
一声惊呼被闷在车厢内,马车又缓缓向前而去。
许久,那被塞进马车中的人终于颤巍巍地抬起头来,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神情迷茫,正是杜老狗。
杜老狗视线聚焦在许秋迟身上,先是一愣,随即又低下头去,在车厢内寻了个角落,将自己埋在那熏着香的软垫之中。
许秋迟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从头盯到脚、又从脚盯回头。
杜老狗搔了搔头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这人,难道不知礼的吗?这般盯着人瞧,实在太没礼貌。”
这杜老狗方才一直藏在苏家那货船上不肯出来,若非他行到半路想起这茬事、提前出手捞人,只怕对方少不得要被当成贼子抓起来、再去那樊大人的地牢中做客几日了。寻常人遇到这等情况,多道几声感激都来不及,这活得一团糟的江湖骗子第一反应却是斥责他没礼貌。
许秋迟笑而不语,仍用那种无法令人忽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他的视线停在杜老狗那乱蓬蓬的头发上,后者似是察觉到什么,抬起手将头发弄得更乱,脑袋深深埋下去,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一念叨便是老半天。
“不要以为你救我一命,便能对我肆意妄为。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我不会上当的,不会上当的……”
许秋迟安静听了一会,终于开了口。
“这九皋城遍地是水,杜先生却怎地像是从那北地荒漠中而来?这头发瞧着像是有三五年没打理过了。”
杜老狗瞥他一眼,继续将自己缩在角落里。
“云游散人,都是如此。你不懂,不要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