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瀑教教规复杂深奥至极,功法也极其神秘,崇双而忌单,听说是上古时候便传下来的,一直未曾变过,不过帮内掌权的龙王却是年年选。第一做随因龙王,第二做随果龙王,因为有因才有果,大致是这么个意思。现如今这两位龙王更是亲生兄弟,传闻早已修得心神相通之法,又得天雷火秘技,掌教至今已有十数年。”
她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崇双忌单、因果生灭,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势想出的名号罢了。
一人得道都不满足,非要全家跟着一起升天。这掌教之人的肥差怎可一半流入外人手中?不如兄弟携手占住了坑位,也好日后共谋大业。
思及此处,秦九叶不由得又想起那邱府中针锋相对的两兄弟。
论实力、胆色、智谋,那两人决计不输这两个劳什子龙王,若真能齐心联手,不愁对付不了那藏身江湖暗处的布局之人。只可惜他们二人如今看起来是各走一条大道,莫说携手同行,只怕就连沾上对方身上的一点尘都要怒而割袍。
本以为今日不过只是好戏开场前的序幕、起不了什么风浪,可现在一看却远不是那么回事,眼见这璃心湖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浓,秦九叶难免有些不解。
“你方才也说了,这才第一日,不就是亮个相的事?为何个个要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说是亮相,这里面有多少人憋了一年就等此刻露头。你以为那石舫上层的人当真只是来看热闹的吗?”
秦九叶瞥一眼那石舫顶层饮茶品酒、掩面谈笑的一众贵客,不由得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一声冷笑从唐慎言的牙缝中挤出来。他虽憋憋屈屈地窝在这扎屁股的草席上,却显然是瞧不上石舫中那些金主的。
“投机的富商、等着落笔的消息贩子、甚至是朝廷的眼线,哪个不是在暗中观察如今江湖中有无杰出之辈或实力雄厚的门派,好趁机收服拉拢一番、为自己所用?各门各派也要趁机亮相、彰显实力,若是能捞到条大鱼当然最好,再不济能壮大些名声也算没有白来一趟,若是没能抢占先机,等到正式开始的时候便会被人追着欺负,大会一结束免不了要被压上一整年,直到来年才有机会翻身一雪前耻。”
秦九叶听罢,心下不由得有些唏嘘,半晌才喃喃道。
“我以为江湖中人都是行事洒脱、不问这些俗事的,原来过得也这般惨淡。”
“弱肉强食罢了,有人的地方哪里不是这般?虽说这江湖曾经也不是如此的……”
唐慎言的声音絮絮叨叨传来,秦九叶再抬头望向那石舫,顿时觉得那些儒雅得体的老爷、穿着华贵的妇人变了模样,他们以睥睨的姿态望向湖面的眼神是那样可怕,虽然个个如沐春风般笑着,却令人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唐慎言抬手再续一杯热茶,吹着那茶沫子,嘴上也没停下。
“总之这大会必得正式亮个相才好,若是偷偷摸摸地溜进来,难免让人揣测,是不是门中遭难、掌门暴毙。而真的遭了难、死了掌门的,更是不能灰溜溜地进场了,除非日后不想在这江湖中混了,否则定是要下血本撑起这场面的。”
唐慎言话音未落,便见湖面正中驶来一艘格外大的楼船,秦九叶定睛一瞧,那迎风立在楼阁之上的人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元漱清义子元岐吗?
早起撑船赶路、顶着大太阳蹲守的疲惫一扫而空,秦九叶来了精神,顾不得那舢板摇晃、当下站起身来。
“谁说等不来我们要找的人?这不是说来就来了嘛。”
她话音未落,斜里又驶出另一艘大船,不甘示弱地撵了上来。
两艘船并驾齐驱、互不相让,破开的浪拍在彼此的船身上,发出巨大的水声,两艘船都剧烈摇晃起来。
下一刻,后来居上的大船船舱中走出一人,运气抬脚、随后重重踏在甲板之上,只见那船瞬间犹如下了碇石一般稳了下来,连带着甲板上的水珠都被这股气力震得飞溅而出。
所有人都看出,这一早开始的“好戏”此刻唱到了关键处,石舫上一阵骚动,无数个脑袋从阑干上探了出来,不想落下这最精彩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