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对郎中的态度大都和缓些,只因在外行走伤痛难免,得罪了郎中便是断了自家后路。
然而那朱覆雪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半阖着眼、做出一副有些倦怠的神情,随即从那堆叠如云的裙裾下伸出一只脚来。
“玉箫。”
她身后的白衣少年闻言立刻俯下身来,小心脱去女子左脚鞋袜,将对方的脚捧在手心捏揉起来。
朱覆雪轻蹙的眉间终于舒展开来些许,再开口时声音中夹杂着些有意无意的呼吸声,听起来好似一支漏了风的笛子。
“今日这双新制的千丝履底子薄了些,走得人脚底生疼。也不知那琼壶岛上是否铺了毯子,若是没有,后日便坐步辇登岛吧。”
秦九叶低着头,耳边不时传来那两人发出的奇怪的动静,只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荒诞。
这落砂门修得当真是正经功法吗?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呢?
秦九叶缓缓将那瓶药放在地上,蠕动着往后退去。
“门主若是困乏,小的便先行告退了。”
她边退边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人,抬眼看见李樵那张埋得很低、神情浅淡的脸,突然便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顺眼,同那叫玉箫的少年一比,简直高下立见。
原来多一分便嫌多、少一分便嫌少,是这个意思。
那朱覆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她与李樵准备转过身去的瞬间,那朱覆雪半阖着的眼瞥见了什么,突然便似来了精神头,半个身子都欠起来,两只眼珠子死死嵌在了黑衣少年那露出的半张侧脸上。
“等下。”
秦九叶身形一僵,只得停下脚步。
“这位小哥倒是未曾见过。一身轻功当真俊俏,就是方才离得远了些、又一直垂着头,没看清长什么模样呢。”
秦九叶察觉到对方眼神中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图,不动声色地将人往身后藏了藏。
“这是我阿弟。乡下出身,只怕碍了门主的眼。”
乡野出身,无所依仗。
白衣女子满意点点头。
“可有拜师学艺?”
秦九叶不说话了。
朱覆雪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