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那少年向来身段柔软,应当不会吃亏。可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对方的脸色似乎格外阴沉,嘴角也没有往日里那种若有若无、进退有度的浅笑了。
最后再使劲眨眨眼,秦九叶不敢再耽搁,脚下生风地往远处的芦苇荡子跑去。
拖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湖岸枯树旁的三个人一时间都默不作声起来。但这并非只是简单的沉默,而是一种不露声色的试探。
那朱覆雪虽是一门之主,但显然深谙江湖水深难测的道理,并不急于出手,而是静观对方的反应。
只是她身旁的玉箫显然远不如她沉得住气,盯着那黑衣少年的眼神像是能淬出毒来。
朱覆雪轻笑一声。
她能理解玉箫的心情,毕竟那少年确实是有些特别的。他身上不过是一件最普通的粗布黑衣,但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朴素,反而衬得那张脸很是显眼,显眼中又透出一种温顺来,好似生在水边的一株野芭蕉树,明明寂静无声,却看得人心痒痒。
柳树招阴,芭蕉藏鬼。
啊,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朱覆雪轻叹一声,脚尖轻轻勾了勾。
“近前来。”
少年没有动,仍笔直地站在那里。
玉箫冷笑,似乎终于找到了出手的理由,当即解下腰间长鞭抽了过去,动作快如闪电。
但那鞭梢还未挥出,便教女子空手抓住,随即另一只手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去。
“谁让你出手了?!”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几乎将那玉箫打得一个踉跄。但后者显然已习惯了这种训斥,只错愕了片刻便调整好自己,跪回女子脚边。
“门主恕罪,玉箫只是见这小子态度甚是不恭敬,想要教他点规矩……”
女子冷冷瞧他一眼。
“我要调教人,还需要你插手?”
那玉箫不再说话,抬起那双有些阴郁的眼睛望向不远处的黑衣少年,却发现对方也在望着他。
李樵当然并不认识玉箫。
但他熟悉那叫玉箫的少年流露出来的每一分神态、每一个动作,熟悉到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他自始至终就只是站在那里,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钉住了一般,莫说退上几步,就连眉眼似乎都一动未动。
朱覆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那种觅得猎物的兴味更加浓郁,简直快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