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牛车每日在这里进进出出,将一车车内容香艳的话本送入这城中各个角落,抚慰着那深宅大院中一个个孤独灵魂。
而那隐秘书铺的老板娘为此也颇有些使命感,挑选话本的眼光毒辣,揩起银钱来也毫不手软,几年下来已有了不俗的口碑,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
又一辆载满的牛车晃晃悠悠驶出巷子,一个背着破筐的瘦小女子从阴影处走出,跳着脚避开那车辙印中的牛粪,开口叫住了那正要转身回书铺的老板娘。
“风娘子安好?我又来收书了。”
风娘子转头看到那瘦小女子,不由得一愣,随即下意识开口问道。
“不是前几日刚拉走一筐?”
秦九叶笑着搓了搓手。
“已尽数看完了。不知风娘子可还有存货?不一定是全本,残本、孤本、未注笔者的手记等等都可一并拿来,若是不方便搜寻,我也可亲自帮忙翻找,保证手脚利落,不会给您添乱。”
秦九叶边说边向那乱七八糟的内间望去,脸上神情跃跃欲试。
那风娘子有些好笑地看一眼面前之人,抱臂笑骂道。
“你这小丫头脸皮倒是厚实,我若真放你进去了,只怕这存了十几年的东西都要让你掏了去。也不知你当真是比旁人多生了几只眼,还是就只这心眼子长得比旁人多了些。”
对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实则是在敲打她:莫要耍小聪明,想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
看出对方此话用意,秦九叶并不急着将话挑明,只继续客客气气地说道。
“瞧您说的。在下岂是那种贪便宜之人?确实是急着有用处,熬了几个大夜便看完了。风娘子叫价实惠,明眼人都清楚的。在下家中是开药堂的,顺手用花椒、芸香做了些熏虫的药包,您回头收回库里放着,一椟只需放上一包便可防蠹了。”
她边说边卸下肩上背篓,将那一早准备好的药包拿出放到一旁。
风娘子看了看那药包,又望向她这位有些与众不同的客人,一时间并未开口。
同她做的“大生意”相比,这销陈书旧书的营生本赚不了几个钱的。但开书铺书肆的,大都有些经年攒下又无人问津的旧本,堆在库里占地方不说,还要搭上人手日常维护着,若有人愿意出些铜板拉走,倒也是好事一桩。
不过她这书铺卖得不是寻常典籍,平日里行事总是要多小心些。
风娘子眯了眯眼,那双因熬夜而有些浮肿的眼睛若有似无地瞥过对方腰间露出一个小边的玉佩,目光渐渐犀利了起来。
“姑娘到底在找什么?我可不做官家生意。”
同是做偏门生意之人,秦九叶不傻,瞬间看出对方心中疑虑,沉吟一番过后,还是如实答道。
“是想寻些关于过往疫病的记载。”
先前目睹了苏家一案的种种细节,秦九叶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所谓的秘方并非“药”或“毒”,而是一种“病”。
而这般令人闻风丧胆的恶疾,过往若曾出现,必然会留下点点痕迹。而她先前却并没有在正统医书中见过,这便说明这种病或许并未大规模爆发过,又或者曾经有过,但因为某些原因被抹去或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