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话音未落,一股锐痛便从肋下传来,秦九叶低头一看,只看见朱覆雪的一根手指不知何时已点在她的身前,尖锐的指甲深深陷进了她的身体里,隔着她的皮肉牢牢钳住了她的肋骨,像是下一刻便要将她的骨头生生掰断。
朱覆雪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她身上,就像俯瞰一株卑贱的野草。
“谁是待折花,谁是折花人,一早便都注定好了。若无人栽培,谁能看见这些红花?正是因为浸泡在这刺鼻的热泉中、每时每刻都被熬煮着,那福蒂莲才能开出赤红如血、艳丽夺目的颜色来。能供人攀折才是这福蒂莲被人养在池中的原因,就像有些人生来便是供人驱使奴役的命运。”
秦九叶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在对方眼前发起抖来,肋间的尖锐压迫感令她呼吸困难,但对方言语中的那股轻蔑远比身体上的摧残更令她难以忍受。
深深喘了几口气,她面上竟挂上了几分笑意,声音断断续续却透着一股坚定。
“奇花还是野草,一个春秋便成泥。金銮殿还是茅草房,千百年后终成废墟。美丑贫富贵贱,一朝咽气不过烂肉白骨。这世间万物本就同源同归,朱门主又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呢?”
朱覆雪望着秦九叶那双漆黑的瞳仁,似乎想从那双眼睛的倒影中看出自己的模样。
她从哪里来?她已经记不清那些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从前是何模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的样子。
红唇轻启,朱覆雪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柔媚,另一只手如蛇般缠绕上秦九叶的身体。
“你这话倒是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那便宜弟弟到底从何处来,又为何偏偏要留在你一个药堂掌柜的身边、宁可得罪我也要将玉箫灭口呢?不如让我来猜一猜……”她的声音停在女子耳畔,白皙的手在对方心口和颈间徘徊,“……我猜,这一切是因为你替他解了晴风散,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咏史》左思
第160章 相知相见不相认
身后的热泉喷涌不停,秦九叶的冷汗不断冒出。
在不知晴风散为何物前,她无知者无畏,只当一切都是挑战,并不作他想。
但知晓这背后种种、又听到朱覆雪轻描淡写道破实情的一刻,她几乎感觉自己回到了那樊大人的刑堂,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一池绿水。
“什么晴风散?门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不能承认这一切,只能赌朱覆雪并无实据,只是在出言试探。
但朱覆雪不是邱陵,对方从来不需要什么真凭实据。
“嘘。”
朱覆雪冰冷的手指点在她的唇中,秦九叶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这张嘴我是见识过了。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我这人没什么耐性,你若不听话、自顾自地聒噪个不停,我便只能先拔了你的舌头,再一颗一颗敲掉你的牙齿。”
对方尖锐的指甲在唇角越扎越深,冷汗自额角渗出,秦九叶只能沉默着点点头。
唇上的压迫感终于离开,只留下一道红印,朱覆雪露出一个笑容,显然对她现在的模样满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