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经过严苛训练,那山庄弟子面上还是有一瞬间的凝滞,显然是没见过如此强词夺理、理直气壮之人,半晌才干巴巴地问道。
“那不知姑娘验出来没有?”
秦九叶神情冷酷严肃,手中银针在那酒盏里搅得叮当作响。
“哪有那么快?至少需得等上一刻钟的时间。”
银针试毒最多能验一验那质地不纯的砒霜,并不是什么可靠灵验的法子,至于等上一刻钟更是她胡乱扯出来的说法,为的只是逼退那侍酒的山庄弟子。
既然对方咬定这番进酒是礼仪规矩,她便用这试毒一说将饮酒的时机一再推迟。什么规矩总大不过生死,对方若再坚持下去,便几乎是要大告天下这酒有问题,且他便是负责要将酒灌进那断玉君嘴里才算完事。
一旁看清形势的七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大着胆子补上最后一刀。
“这位仁兄非要候在一旁,莫不是怕断玉君会贪图你们一只杯子吧?”
天下第一庄的体面还是要顾的,那戴箬小厮终于做了退让。
“既然如此,小的便先告退了。”
走吧走吧,快点走,慢走不送。
秦九叶心下催促,视线却并未看向对方,手中不停搅拌着那银针,耳朵紧张竖着,冷汗都顺着脖子根流了下来。
“人已经走远了。”
半晌,邱陵的声音体贴响起,她这才终于松口气,飞快将自己那根毫针收起,重新凑近那杯清澈的酒液,仔细嗅闻一番,半晌神色凝重地抬起头来。
“我虽不能十分肯定,但这大庐酿中应当是掺了些不对劲的东西。”
一旁的七姑见状瞪大了眼,再开口时嘴唇子都哆嗦起来。
“什、什么东西?是掺了毒还是……”
秦九叶迟疑一番,还是吐出心下猜测。
“可能是血。”
古时诸国结盟,多会宰牲歃血,告示神明,以结契约。
这种礼天地、交鬼神的仪式在现如今的襄梁已多年未曾兴办,而歃血拜盟的仪式也已从朝堂流入江湖之中,结盟者有时会取各自指血混入酒中作饮,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坚牢不可破也。”
然而不论是古时的兽血,亦或是如今的金针取血,血都是这一仪式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狄墨若有意将血混入酒中,为何方才不见提及此事,且完全没有展现歃血的过程呢?
而这酒中究竟混得是什么血?兽血还是人血?若是人血又是谁的血?
最关键的是,这一切都不由得让她想起先前在苏府发现的那只红瓶子。那只瓷瓶中装过秘方,而她根据其中残留推测,那秘方很可能就是血液一类的东西。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秦九叶心中渐渐成型,而邱陵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无尽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