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秦九叶回过头去,只见七姑追下船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便被不由分说地塞进一样东西。
“这东西你收好,连断玉君的份一起,就当做带我离岛的船资了。你们先前带我入琼壶岛,我在那岛上也帮了你们一回,大家各取所需,便算是扯平了。”
对方这笔账算得可谓是豪爽中透出几分精明来,颇有黄姑子的风格。秦九叶有些好笑地低下头去,四周光线依然有些昏暗,她只模模糊糊看出手里的东西是个不过两寸的细长条,一头有孔,另一头拴着条皮带子,侧面刻着些符文般的古老文字,看着有些年头了。
七姑察觉到她的目光,飞快解释道。
“这是鹰骨制成的哨子。我家在曲州一带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秦掌柜日后若借道武仁去往北边,便携此物去任何一处关口吹响,自会有人招待你。”
秦九叶笑着点点头,只道对方除精明外,还有几分打肿脸充胖子的作风,并未将那些话真的放在心上。
摸着手中那颇有些分量的哨子,秦九叶想了想后还是开口道。
“你那素心丸还是不要卖了。”
她话说得隐晦,可那七姑却似乎瞬间开了窍,眼明心亮地笑道。
“多谢秦掌柜告知,在下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这寻医问药之事本就非我所长,顶着道枢阁的名头在外行走,让我那几位师父知道了定要拿我去祭丹炉。与其这般,不如做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事,若能操笔将我这诸多见闻落实纸上,将来未必不能成名。”
她说罢对秦九叶拱了拱手,抬手拍了拍身后那只罍,沿着湖岸大踏步向前而去,整个人瞧着倒是真有了几分江湖儿女的潇洒。
那厢邱陵已将船资结清,撑船的黄姑子却仍在河岸边徘徊。秦九叶回过神来,抬头瞥上一眼已看明白对方意图,当下拉过邱陵说道。
“督护,陆参将可是已在城外候着咱们了?”
离开那座岛、踏上岸边的一刻,她瞬间便换回了称呼、再不唤他三郎了,仿佛那座岛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如今梦将醒来,一切都将回到原点。
邱陵有一瞬间的沉默,而那黄姑子一听她口中称呼,瞬间撑着船离了岸。
眼瞧着再沾不着财神爷爷的光,黄姑子面上难掩失望与不甘,小眼一转望向岸上的七姑,不死心地继续拉着生意。
“这浅滩泥泞难落脚,姑娘要去何处?可需要马匹代劳?在下的朋友就在附近,一唤便可……”
“不必了。”那七姑闻言不知想起什么、拒绝得分外坚定,“雨再大,我脑袋也还没进水,为何要骑马?何况还要付银钱……”
她嘟嘟囔囔地蹚水走远,秦九叶远远望着,只当对方同自己一样是个一毛不拔的性子,心下倒是确实生出几分惺惺相惜。
只是江湖路远,她并不知晓这一分别,日后是否还有同对方再见之日。
但她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哨子,末了小心将那东西贴身放起,方做完这一切,只听一声尖锐声响自身后传出,她转头望去,只见一道信烟在远处升起,随即在空中留下一道纤细的烽烟。
她望向邱陵,后者神色凝重,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再次一言不发地赶起路来。
雨停过后的璃心湖畔风仍未停,云雾在被吹皱的湖面上迅速变幻,将水天搅成一团混沌。
暴涨的雨水从湖心漫上浅滩,晨曦的光在交错的枝条根系中跳跃,被那一前一后两道影子剪碎踏破又恢复如初。湿透的鞋靴踏入没过小腿的湖水,再从水中带起一阵泥沙,单调的水声在矮树丛中回荡,彻夜未合眼的人听久了便会觉得困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