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飘在半空,回音似乎都变得滞缓。
她想等他亲口回答这个问题,却几乎无法承受一瞬息、一须臾的等待,她的心在寂静中一点点沉下去,像揣了块秤砣一样坠得人难受。
终于,他低声答道。
“不是。”
方才断在肺里的半口气忽然吐了出来,秦九叶整个人跌坐回在地上。
两个精疲力竭的人就这么各自瘫在地上,相对无言良久,李樵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开了口,声音中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困惑。
“你都不知道唐慎言是不是我杀的,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是啊,老唐死得多惨啊。人和人之间得有什么仇、什么怨,才要将人折磨成那样呢?还是说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对着素不相识的人也能施以最恶毒的手段?只因他们生性如此,不通人情、不懂人心,同茹毛饮血、同类相残的野兽本就没什么分别?
她并不能肯定那些答案,却还是来找他了。
为什么呢?因为她奋不顾身来找他,便是这一切的答案。
秦九叶直直望向那张脸,熬了整夜的双眼血丝密布。
“你当真不明白吗?”
李樵艰难地摇了摇头,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僵硬身体弯折时从内发出的碎裂崩塌声。
他不懂、不明白、不理解。
即使伪装得再完美,他也明白那个面具下的自己是残缺的。他没有她口中的人心。他的残缺令他总是在这个问题上惹恼她。可他真的不明白。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可能明白这一切?怎么可能会觉得胸口仿佛缺了一个大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环住了他佝偻的身躯,他混乱的思绪止歇了。
她抱住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抱他,可他却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幻想过这种感觉很久、很久了。久到只是浅尝些许,便已令他沉溺其中。
身上那种灼烧过后的寒冷突然间褪去了,他感觉自己短暂逃离了那血色满盈的江湖,回到了果然居那间狭小的偏房。雨水从屋瓦间滴滴答答地漏下,他刚劈好的柴火在隔壁药炉中安静地燃烧着,雨后的云也悄悄散开了,窗外月色正好,他躺在那张简陋的床板上,任由皎洁的月光将自己包围。
他眨了眨眼,那月光便从他的眼眶中溢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裳。
“我先前答应过你的事,今天便教你如何?”
女子的声音响起,轻柔地好似梦中低语一般。
他愣怔着无法动弹,任由她轻轻捧住了自己沾满血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