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庐酿进出货频繁,买多买少的都有,何况咱家只管卖酒,除了不卖给稚子幼童,倒是不曾探究过买酒之人的身份。”
秦九叶想了想,目光扫过地上那一排排酒坛,心中突然一动,随即开口问道。
“除了大庐酿呢?除了大庐酿,这些日子还有人大量买过其他酒吗?”
“咱家的酒向来是不愁销路的。”胡云梦闭着眼,掰着手指头吆喝起自家生意来,“似是烧桃醴、眠泉香,卖得都很痛快,云叶鲜更是揣着金银也要等上数月呢,就连七合鬯也是三月前便卖空了……”
他话还未说完,邱陵已觉察到了什么,当即追问道。
“你说这七合鬯是三月前卖空的,可是一次卖出去的?”
“那约莫是春月的事了啊。”胡云梦摸了摸光亮的大脑门,眼珠子在眼皮下一阵转动,“那酒平日里问起的人不多,这整个九皋城里就数咱家还存了些,那位贵客全揽了去,很是痛快地付了现银,是以记得清楚。”
“可还记得买酒的是何人?城里的还是外乡的?”
“应当是个年轻人,说是都城来的,特意来寻这产自龙枢的七合鬯。”胡云梦那两条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终于睁开,似乎这一刻才从瞌睡中彻底清醒过来,“小老儿只是这偏远小城里的小小掌柜,那都城大老爷们的事,实在是无权过问也不敢过问啊。”
城门就要关闭,三人自知今日不能问出更多,只得匆匆离店、回到驴车前。
邱陵回望身后那间灯火昏暗的酒坊,心中已有下一步计划。
“丁渺在院中存下的东西是否当真是酒倒也不难确认,明日我差人拿着那院子里发现的碎陶片再来一趟,让掌柜的帮忙辨认即可。”
秦九叶还未开口,那厢许秋迟却摸着那驴子毛茸茸的大头轻叹道。
“可什么酒不好,为何偏偏要是七合鬯?”
秦九叶此时心中也有疑惑。但她对酒一窍不通,只得低声问道。
“七合鬯又如何?”
许秋迟看了看秦九叶、又瞥一眼面色如霜的邱陵,当下叹息着开口道。
“兄长若经常出入酒楼筵席、同那些世家子弟厮混过些时日,便知道这酒即便是在都城也少有人贩卖,世家子弟更不会在宴饮时拿出这种酒。”
“这酒如此价贵?”
秦九叶声音出口,许秋迟便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祭鬼神时才会用到的酒。寻常人家若只是祭祀扫墓不会用到,更不可能要那么多,只有开坛做法、大祭天地时才会提前备足。”
秦九叶不由得皱起眉头。
“现如今的襄梁,还会有人敢开坛做法、大祭天地吗?”
“有。”邱陵的目光穿透夜色,直直望向那绵绵不绝的雨幕,“譬如都城王座上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