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垂下了握剑的手,再开口时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
“喜欢算得了什么?这世间相互喜欢、相互倾心之人千千万,能够相守到最后的又有几人?”
“旁人做不到,不代表我们做不到。”
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回,年轻督护并没有冷声驳斥他,只退开一步道。
“你会明白的。这世间多的是磨难,只有喜欢是不够的。”
他的父亲母亲是这天底下少倾心相爱,又排除万难在一起的人。但即便是如此,他们也没能相守到最后。旁人都说,邱家夫人走得匆忙是福薄命苦,但他知道,母亲的死同父亲脱不开干系。
如果她没有选择和父亲一起,命或许还能久些。
也是从那时他便明白:喜欢不能长久,但守护可以。
父亲没能守住母亲,他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不远处,一盏摇摇晃晃的灯火自入口处而来,邱陵转身退开来,临行前最后开口道。
“你杀人,她救人,你可有考虑过,和你在一起,她会接受来自世俗乃至道德的双重考验?你会成为她的污点,你的罪孽她都要为你承担一半。行事前、做决定前,请你仔仔细细问一问自己,如果和你在一起会令她痛苦甚至失去生命,你是否仍要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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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铺上。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她已经好久没睡得这样舒爽,抻了个懒腰、翻个身,眯着眼享受赖在床上的时光。
身下的床褥被人精心晾晒拍打过,柔软得恰到好处,薄衾虽只是粗布,但干爽洁净,散发着皂角的淡淡香气,吸上一口便让人不想爬起来去面对一天的操劳忙碌。
他向来很爱干净,似铺床这样的小事做得向来周到,只可惜金宝那棒槌怎么都学不会……
“阿姊醒了?”
秦九叶猛地睁开眼,整个人瞬间从“果然居”跌落回那宋大人的船坞里。
她顶着一头乱发颤巍巍爬起来,四肢着地、仓皇四顾后才有些结巴地开口道。
“昨、昨天……”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睁着眼放空片刻,昨夜种种已涌入脑海中。
她不是摸着黑、挑着灯去帮人守夜了吗?怎么守着守着就守到人家床上去了?
少年只穿着薄薄一层里衣向她走来,乖巧在床边坐下,声音很是轻柔。
“阿姊昨晚来找我,我很是欢喜。”
秦九叶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一张老脸瞬间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