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临时抓只老毒物来防身,没想到对方还挺够义气、竟愿与她共进退,她心下有些感动,正要开口说些同仇敌忾的话鼓舞士气,便听对方骂骂咧咧道。
“天下第一庄的狗若跑回老窝吠上两声,我岂非要被纠缠到死、永无宁日?无论如何不能留他们活口。虽说这破村子搜起来应当不大,但你也该发挥些许作用,毕竟若是没跟着你来,我也不至于摊上这麻烦事。”
罢了,虎威一时半刻蹭不上,能借些狐威也是好的。
秦九叶只当是自己方才那番话起了作用,当即调整好状态,最后交代一番后便与窦五娘分头行动。她知晓自己此刻瞧着像是带着恶霸进村的奸细,但有滕狐同路总好过独自面对一切,只求平日里那些好凑热闹管闲事的叔婶公婆都藏好些,千万不要在这档口跳出来被殃及。
然而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今夜整个丁翁村都静悄悄的,所有屋舍都黑着灯。在这偏僻小村,太阳落山后大家便各回各家、准备歇息了,秦九叶一时间也分辨不清这安静背后有几人察觉到了今晚的不同寻常,干脆穿村而过,直奔果然居而去。
雨水已经没过了柴门外的那条小路,毫不留情地灌到院子里去,她扒着篱笆缝往院中望去,只见雨水将角落里未来得及收起的药材和簸箕冲得四散,锅碗瓢盆漂在积水中,豆大的雨点便在上面噼里啪啦地起舞。
秦九叶收回视线,随即浅浅松了一口气,滕狐觉察到,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是什么反应?莫不是以为到了地方就万事大吉了?”
秦九叶顿了顿,末了还是抠抠搜搜地说道。
“我只是瞧见门前积水不算深,院子虽然是被泡了,但房子还在。修房子的银钱省下了,难道不值得开心?”
她说完,也不看对方变幻的脸色,就要摸向柴门。
“慢着。”滕狐那双缩在袖中的手一阵窸窸窣窣,眼睛张望了一下那道破篱笆墙的高度,“你这鬼地方四面透风,难说不会藏些脏东西,还是先清理一下为上。”
秦九叶一看清对方手里的东西,当即瞪大了眼睛。
“但、但我的药僮可能还在里面……”
她话才说到一半,对方已将手中引燃的毒烟已经扔了出去。
特制的烟筒在雨中爆裂开来,刺鼻烟气在小院中迅速蔓延,半刻钟后,果然居那扇摇摇欲坠的柴门被人一把推开,百毒不侵的滕狐率先踏入院中,服下避烟丸的秦九叶紧跟其后,两人左右四顾一番,迅速清点出了摊在各处角落的“不速之客”。
这院子里埋伏的人显然有些江湖经验,不仅面巾遮住了口鼻,应当还小心闭过气。只是他们不知晓,那滕狐放的毒烟乃是枯蛉子磨碎后制成的,就算没有吸入肺腑中,只要沾上眼珠、口鼻、耳孔,也能迅速发挥毒效、令人麻痹窒息,中招者只能如待宰羔羊一般、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
而今夜不久前,他们明明才是这场杀戮的主导者。
那些人都蒙着面,但露出的眉眼却很年轻。那样一双双年轻的眼睛中没有情绪、没有光芒,有的只是杀戮与迎接死亡时的麻木。眼前闪过另一张年轻面庞,秦九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又无比庆幸自己带对了人。白鬼伞手段确实残忍,若是换了段小洲只怕无法下得了这等狠手。而在这种你死我活的场面中,片刻的迟疑与心软可能都会葬送自己的小命。
想到此处,她收回目光、不再耽搁,当即向药房的方向摸去,果然在灶台下黑乎乎的灰堆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翻着白眼的金宝。
滕狐就跟在她身后,全然看不见那生死不明的药僮,一心只惦记着他那点“甜头”。
“眼下也到了地方,说好的野馥子呢?莫不是想要赖账?”
“解药,先给我解药。”
女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滕狐只得反手将一只丹瓶掷在地上,秦九叶忧心金宝,捡起那丹瓶仔细查看一番、确认那是解药而非毒药,便一边帮金宝服下,一边对着身后堆放药材的木架胡乱一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滕狐已不客气地上手翻找起来。
两人各忙一头,谁也没有留意到角落里那口大水缸中竟诡异地站起来一个人影来,趁着屋外雨声大噪之际,毫不犹豫地从背后袭向黑暗中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