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愁绪被对方三言两语消解不少。想到她在郁州多了一院子人等她回去,一种拖家带口的烦恼油然而生。秦九叶有些哭笑不得,转头看向汤越,最后交待道。
“我与督护都说好了,谈大人也会从中相助。孟珂情况特殊,我先将人带走了。院中妇人与情况不好的病人还是尽快撤离到附近镇上,余下的分三批撤走,汤先生殿后,如有任何困难随时让人传书于我,我一时半刻应当不会离开郁州……”
“秦姑娘是否将我们当做了手无寸铁、胸无胆识的老弱病残?”汤越温声打断了她的念叨,恭敬行礼道,“公子将川流院交到姑娘手中,不是为了让姑娘照顾我们,而是要我们成为姑娘手中的刀剑。”
秦九叶望了望对方微弯的背脊,只抬手将人扶起,随后望向竹林前的众人。
“他的心意我明白,诸位的本事我也不敢小觑。我只是希望事成之后,大家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不是公子琰,也不会成为下一个公子琰。
那些立在竹海前的人不知是否读懂了她心中所想,下一刻齐声道。
“前路艰险,还请姑娘万万保重。”
他们没有再行大礼,只像送别友人一样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秦九叶最后挥了挥手,下一刻邱陵的声音适时在背后响起。
“走吧,时辰到了。”
邱陵日后必定还要与川流院有所走动,秦九叶本想趁此机会让两方当面沟通一番,可随即想起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辈仇,当下还是少说两句,跟着对方向着登船的方向匆匆而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就在她转身离去后,先前那种如芒刺背的怪异感又突然出现。可待她转身望去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摇晃竹影间,低语声被风吹竹叶的声响盖过,只有身处其中之人才能分辨。
“那便是断玉君吗?先前来院中没能好好看一看,今日一瞧,倒确实有几分风采。”
“邱家也算将门之后,这断玉君也在军中历练多年,为何他身上没有那些行伍出身之人的粗俗傲慢?”
“你这见色忘义之人!怎地才见上一面,整个人都跟着歪了过去?”
竹林中短暂安静下来。
有关那黑月军首领之子、昆墟断玉君的种种,从隔着山一重、水一重的臆想悄然走近了现实,有什么在无声中有了变化。
“船头那个又是谁?不会是……”
确实是邱家二少爷。
只不过短短数日,他整个人都清减不少,腰带也松了、衣裳也宽了,先前还有几分姿色的小脸如今有些蜡黄,整个人走起路来有些晃荡,方站上船头、转头望见姜辛儿的身影又缩了回去,一副见不得光的样子。
“我收回方才的话。这邱家人到底还是不太行,日后打交道还是警醒着些吧。”
竹林中又是一阵沙沙作响,风将竹叶吹出一片有些古怪的形状,随后又恢复如初。
或许再过几日,江湖中又要有关于那断玉君和他不成器的阿弟的新消息流传出来了。
秦九叶掏了掏耳朵,没有了那竹林里日夜不停的风声,她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索性站在船头听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