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却对沈秀的同病相怜与同情不谈,功利地说,对?于沈秀一事,玉蝉衣视之为一颗能用的棋子。
但这颗棋子也仅仅只是能用,要怎么用,要何时用,都是需要她谨慎衡量的事。
毕竟,由她这个和沈秀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去?替沈秀陈情,实在怪异。
由玉陵渡替沈秀陈情,比她更合适、也要更容易取信于人。如若玉陵渡能出面,再好不过。
玉陵渡掌渡能亲自出面迎接沈秀,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玉蝉衣心里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她淡笑着,对?玉陵渡掌渡说道:“掌渡,烦劳您快些?划船,早一点带沈前?辈回家吧。”
玉陵渡掌渡朝她一笑,很快动划起长篙。
水波清,浪迢迢,轻舟破开细浪,一路上,沈秀一改之前?的平静淡漠,兴味盎然地盯着弱水江面。
哪怕江面死气沉沉、毫无波澜,对?沈秀来说,也像是有?许多趣味似的,盯着粼粼波辉,一盯就是一整程。
沈秀的归来,毫不意外的,在玉陵渡内引起轩然大波。
听到他?的名字,玉陵渡弟子反应各不相同,要么愣乎乎不知这人是谁,要么愤懑唾弃,恨不得挽起袖子来找到沈秀,当面教训他?这个面目可憎的负心汉一通。哪怕是听到了?沈秀这些?年的经?历,各个难以置信。
一来,沈秀这经?历太过离奇,二来,上回五宗会试,陆子午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太孤独、太思念养女,才造出枢机阁,做装脏傀儡,这要是沈秀这一千多年都受她控制,没离开她……还要说自己?孤独,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为了?辨认沈秀所说的话是真是假,玉陵渡掌渡找了?族内最好的医修过来,摸得沈秀神魂受损的程度确实有?千年往上,沈秀的话才算得到了?证实。
这之后,玉陵渡内,群情激愤。
其?中,尤其?以热衷于和?人骂架的副掌渡最为愤怒。
这些?年他?在外和?人骂架,一旦对?方提起沈秀,他?气焰就要输上一截,一朝听说他?这委屈全白受了?,当即恨不得提剑启程前?往承剑门,找上陆子午,论一论黑白对?错。
知道了?玉陵渡接下去?要做什么,玉蝉衣不再在玉陵渡的宗门内逗留。
好不容易来凤麟洲一次,在离开之前?,玉蝉衣去?了?一趟弱水。
沈笙笙自告奋勇要帮玉蝉衣带路,沈秀却道:“我来吧。”
沈秀说:“留在玉陵渡里,不管遇到谁,都要让我说一说我这些?年的经?历,再毫无例外地说一番同情的话……我实在是说倦了?,也听倦了?。我想到外面看看,正巧,看看我还记不记得去?弱水的路。有?玉道友在我身旁,无须担心我什么。”
这会儿玉陵渡上上下下都对?沈秀有?求必应,沈笙笙自然也不例外,将做向导的机会让给了?沈秀。
她自己?被副掌渡叫走,去?弱水的就变成了?沈秀、玉蝉衣与微生溟三人。
等离着玉陵渡有?些?远了?,沈秀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道:“待事情尘埃落定后,我一定要寻一处僻静的地方,自己?待着。”
言罢,沈秀问玉蝉衣:“怎么想来弱水旁边看看了??这弱水又不是什么景致秀美?之地,水又凶恶,除了?玉陵渡弟子外,鲜少会有?人过来这边。”
玉蝉衣道:“前?辈有?所不知,七百年前?……”
她将薛怀灵的事徐徐道之,话说完,几?人也来到了?相思石碑前?。
玉蝉衣叹了?一声:“可惜这次没有?带春剑兰来。”
微生溟道:“下回再来玉陵渡,我会记得提醒你先去?一趟风息谷。”
“春剑兰?为何要带春剑兰。”沈秀问。
玉蝉衣道:“风息谷长出的春剑兰,那是怀灵仙长最喜欢的花,她家乡的花。”
“怀灵仙长……”沈秀喃喃念着,视线看向石碑上碑文,看到碑文中所提及的陆闻枢,匆匆将那几?行字扫过去?,目光倏地一震,“差点和?陆闻枢结为道侣?”
玉蝉衣道:“怎么了??”
沈秀晃了?晃脑袋:“没什么。只是想起来,我曾经?早就听过陆闻枢这个名字。”
“在很久很久之前?,陆子午和?我聊起到他?,她说他?固执、说他?执拗、说他?不服管教,她从来没说过一句他?的好话……我没想过他?会是我和?她的儿子,我以为那是她最不听话的学生。”
沈秀道:“这个孩子,听你们提到的越多,知道关于他?的事情越多,我反而越觉得他?陌生。”
他?眼里始终有?着难以驱散的担忧,不知是在担忧着什么。
微生溟本偷觑着玉蝉衣听到陆闻枢后的反应,忽然转过头去?,说道:“有?人。”
玉蝉衣也若有?所感,往旁边看去?。
只见一袭白衣正站在不远处,通红的眼角挂着泪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