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女的世界永远是颠倒的。
这条盛开着艳丽之花的街道没有夜晚, 充斥着靡靡之音的座敷间也看不到天明。令人脸红心跳的低语从连廊处传来,我面不改色地领着银时往里走。
我在这里也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虽然干的是杀手工作,但该做的面子工程还得做,挂着我名头的待客间在二楼最里面, 乍一看和其他游女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里面就大有乾坤了。
座敷间内的榻榻米下, 是我精心布置的触发式陷阱, 墙面的壁画后,藏着我专门准备的苦无。
大概是当杀手的职业病,我总担心会碰上自己处理不了的对手, 为了以防万一,我在这个用来待客的房间布置了重重机关,目的就是把敌人引过来再解决。
当然,在碰到非常棘手的目标前,我先碰到了银时。
“你等我准备一下。”我示意银时在门口等我一会,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整理起了房间。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草草破坏了房间里的致命陷阱,我推开门,带着歉意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银时飞快地窜了进来, 像是有人在后面追。
见他动作急切, 我有些不明所以。直到隔壁房间传来暧昧声响,我才意识到他为何如此狼狈。
……我都快忘了, 我曾经也和银时一样,会因为听见这种动静而感到不好意思来着。
可我现在已经习惯了。
不习惯也不行,在这种地方, 就连小萤那个年纪的孩子都对这些事见怪不怪。
“门关上就好了。”
说着, 我合上障子门。盯着上面的描金纹路看了一会儿,我忍不住眨眼, 那醒目的颜色刺得我双眼发疼。
……这么看来,我的变化好像不只体现在武力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银时没有催我,等我稍微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把他一个人晾在了矮桌边。
“抱歉……”我本能地想道歉,但又意识到这话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干嘛一直道歉啊。”银时局促地坐在桌前,语气有些不自然,“我又不是为了听人道歉才来这里的。”
闻言,我笑了笑,坐到他对面。
“那你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呢?”我随口问道,心里想的全是自己的事。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下意识抬手抚上胸口,我隔着衣服摸到了熟悉的棱角,那是一个写了错别字的木片。
银时给我立的那块碑经历了数次回档,早就四分五裂。我留下了其中一块碎片,尽管没什么用,但我一直带在身上。
“那当然是……”注意到我的动作,银时声音一顿,他的目光下移少许又触电般收回,“阿银当然是、是为了喝酒才来的!”
还真是好懂,我忍不住弯起眼角:“那我就把自己的珍藏品分享给你吧。”
说着,我起身去拿柜子最顶上那瓶大吟酿,这是我手上最高级的战利品,来自一个贪污军费的幕府官员。
身后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我没想到银时会这么紧张,不过也多亏了他这份紧张,我才能自由行动。毕竟……房间里还有这没法拆除的小机关,他要是乱动会很麻烦。
短暂地离开后,我又回到了原位,青色的酒盏摆上桌,我撩起衣袖,学着其他姑娘那样替银时倒酒。
馥郁的酒香随着我的动作四散,银时眼睛一亮:“好酒!”
这会儿他又不觉得尴尬了。
“毕竟是珍藏。”我对银时作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执起离自己更近的一杯酒。
按道理来说,花街没有这种正经的喂酒方式,但要我学着其他姑娘那样把酒喂到银时嘴边,我也做不到。
倒不是别的,我是怕自己犯职业病,往里面下毒。
“……好喝。”醇香的酒液滑进喉咙,银时眯起眼睛,嘴角也扬了起来,没等我动手,他就自顾自地斟满。
当然,他还没忘了替我添上:“你也喝。”
……搞不懂谁才是客人了。
我哑然失笑,顺从地抿了一口。我没敢多饮,因为最近才回档了一次,所以我的酒量又回到了初始值。
酒就那么多,我喝的少,银时就喝的多。三巡过后,银时脸渐渐红了起来,已然是醉了。
醉酒的银时开始念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高杉那个混蛋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他啊……”
“唔……大概是坏男孩更引人注意?”我想了想,说道。
“阿银也很坏啊!”银时含糊地说,似乎是在炫耀,他拍了拍桌子,“阿银上次还骗了假发300円!假发一直都没有发现!”
“那阿银可真是太坏了呢,比贝吉塔还坏。”我附和着,脑海里闪过了高杉和桂小太郎的身影。
……这个时候,松阳还活着吧。
“也没有那么坏吧,有到贝吉塔的程度吗?”银时委屈地声音打乱了我的思绪,明明得到了肯定,他却不太满意。
他冲我抱怨道:“骗了300円就是贝吉塔,那照你这么说的话,弄丢了高杉波多比亚连续杀人事件卡带的我岂不是弗利萨吗?喂喂,不是吧……阿银是弗利萨吗!”
“……”看来他是真醉了。
想了想,我试探地挥了挥手:“银时,你还能看得出来这是几吗?”
“这是?”银时懵懂地看着我的手掌,良久,他肯定地说,“这是龟派气功,绝对是龟派气功!啊,原来你是雅木茶吗?”
……我应该谢谢银时没给我安排秃头的角色吗?这家伙是有多喜欢龙珠啊!
压下即将吐口而出的吐槽,我小声说:“我才不是雅木茶,你也不是弗利萨。”
“那阿银是谁?”银时问。
……知道自己是阿银就不要问啊。
叹了口气,我轻声说:“你是坂田银时,是有点坏但又没那么坏的坂田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