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姠之愣了愣,然后说:“哦。”翻身递给她:“怎么还没睡啊?”
纪鸣橙没答,看一眼手机:“屏幕好脏,用的时候没觉得吗?”
彭姠之笑笑,抱着她:“觉得啊,等你帮我擦。”
纪鸣橙也笑了,拆开床头柜抽屉里的小型消毒纸巾,就着台灯淡淡的光亮帮她擦拭。
彭姠之凑上前去看,下巴搁在她颈窝:“你知道吗?我真觉得你是个特别优秀的人。”
“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连擦手机的样子都很好看,很仔细。”
纪鸣橙的优秀在每个角落里,越是细节的地方,越无可挑剔。
彭姠之听她没有反应,忽然问:“你笑了吗?”
“没有。”纪鸣橙轻轻说。
“哦。”彭姠之贴着她的背,她以为纪鸣橙听到夸奖应该要笑的,但没有听她的气息,很怕自己错过了。
很怕自己没听到。
放好手机,纪鸣橙转过身,抱着她睡觉。
彭姠之在静谧的夜晚开口:“橙子,我跟你说,我特别喜欢看你笑,也特别喜欢听你笑。”
“嗯?”
“我的意思就是,假如你哪天笑了,在我旁边,或者背对着我,我没反应,那肯定是我没注意听,不是冷着你,你懂吗?我挺喜欢你笑的。” 彭姠之皱着眉头,眼皮跳了跳。
纪鸣橙这个人,和别人都不一样,别人笑是“哈哈哈哈”,她是和呼吸差不多的一个气息,她不出声的,太容易被忽略了。
怎么会突然说这个呢?还颠三倒四的,纪鸣橙有点疑惑,但听着彭姠之仿佛是很认真地在说,于是她也认真地记下了,说:“好,我知道了。”
“嗯。”
彭姠之放心了,靠着纪鸣橙,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她到了江城国际医院,说了情况之后,医生跟她说做一个听力测试。
测试很快,当场就出了结果,医生对比她带来的之前看耳鸣时检测的曲线图,说听力确实有所下降,不过目前的听力状况算在正常范围内,不影响生活,由于她说最近心理压力大,建议她自己再监测观察一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三个月或者半年复查一次听力。
至于她的耳鸣症状,还是跟之前的医生说的一样,应该是神经性耳鸣,目前医学界关于该病的成因还没有一致定论,鉴于彭姠之的作息,可能是由于常年失眠导致的神经衰弱引发的,他给彭姠之开一点营养神经的药,吃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最重要的是要放松心情,生活规律。
“那,我有可能能好吗?”彭姠之问。
“不确定你是不是暂时的听力损伤,没有医生能给你做百分之百的承诺,有的突发性耳聋也能够恢复,所以你还是保持好的心态。”
“如果实在不能恢复,就适应它,毕竟也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是啊,不会影响一个普通人的正常生活,但会影响一个声音工作者的职业生涯。
彭姠之揣着药走在八月的阳光里,连阳光也凉浸浸的,照到身上,跟个幌子似的。
她最烦的就是看不到头的事情,哪怕今天给她宣判一个死刑,也好过医生告诉她,这个事情没准,可能有希望,但你要这样多久,不好说。
头脑发胀,路过小卖部,她又想进去买一根冰棍醒神。
她看着玻璃柜里琳琅满目的包装,像她幼年时用糖衣替代的关爱,但这些当年缺失的,后来被她用病态的方法用力补偿自己,天长日久,成为了另一种亏损。
这些亏损没有问她收费,但在未来的某一天,她想止损的时候,给她寄来了账单。
可能她想错了,她不是来得及,能抽身,还有救。
她蹉跎太久,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