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初,临近年关,各行各业都忙碌起来,江城却渐渐松散了,大雪将下未下,整个城市有一种亟待被覆盖的陈旧感,等新年过去,再焕发生机。
纪鸣橙渐渐忙碌起来,和几位想要跳槽的旧同事吃饭、联络,彭姠之自然不多打扰,在家养病养生,精神好一点的时候,她鼓起勇气给吴风发了微信。
“哎风哥,最近怎么样,还好哈?我这会儿身体好点了,也有档期,你要是有活忙不过来,想着我哈。”
想了想,又补一句:“配音也行。”
纪鸣橙那边还差五十万,彭姠之用这个做借口,逼了自己一把。总归要找点事情干,之前纪鸣橙说得不错,其实没有非放弃声音工作的理由,配导不行,就做配音,主役不行,就协役,以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大不了从头再来。
更何况,事情远远没有坏到这个地步,她还是很多人支持,很有本钱的,之前只不过是自己自尊心受挫,迈不开腿下台阶罢了。
她万幸选择了这个行业,能够给她足够的时间重振旗鼓坚持下去,声带是人体中最晚衰老的器官之一,她还可以干很多很多年。
吴风很快给她回电话过来,聊了一下各自的近况,然后跟她说让她有空去工作室,他手上的项目随便挑,不过也没几个,近来接的都不算太好。
“还得是我,”彭姠之站在纪鸣橙家梅香阵阵的阳台上,开玩笑,“是不被苏唱晁新她们拿了,你等着啊风哥,我来帮你收复失地,这三足鼎立的局面指日可待。”
“去你的,”吴风看她懂得调侃了,也轻松很多,“你不帮着她们,胳膊肘往外拐,都算我烧高香。”
“不能不能,我忠心耿耿。”
彭姠之笑吟吟地收线挂断电话,哼哼小曲去卤肉。
她查过银行卡,这几个月,吴风虽然没说什么,但每个月按时给她打小几千块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想着她,五险一金也照交,她也算没白跟着三声干那么多年。
卤肉对嗅觉的调戏远比对味觉的要更大,满屋飘香,导致彭姠之想藏起来献宝都藏不住,纪鸣橙一开门就闻到了,径直去厨房,彭姠之切了一小块儿,用手拎着喂给她。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很好吃。
哎呀,自己的厨艺也是精进了不少,彭姠之又有一点翘尾巴。
吃完晚饭纪鸣橙洗碗,彭姠之拿着她手机玩儿,百无聊赖地刷朋友圈,却突然看到以前的相亲男陈立彬在下午发了条朋友圈,在餐厅吃饭,照片上只拍到对面友人的袖口和手指,但彭姠之一眼就认得,是纪鸣橙的。
她“嘶”一声,翻身起来,拿着手机问纪鸣橙:“你中午不是说,和朋友吃饭吗?”
“对。”纪鸣橙把筷子沥干水,放到篓里,洗手准备出来。
“哪个朋友啊?”彭姠之扶着门框,很酸,陈立彬怎么就能跟纪鸣橙当朋友了。
纪鸣橙擦手,不紧不慢地说:“陈立彬,之前相亲的那一个,你见过的。”
“你干嘛要跟他吃饭啊!”彭姠之凸起眉尖,不高兴了。
纪鸣橙转脸看她,卷曲的头发簇拥着新月似姣好的脸,平日里风情撩人的凤眼此刻睁大了,嘴唇若有似无地一嘟,下巴上方的凹痕更明显了,盛着气呢,气鼓鼓的。
不知道为什么,彭姠之每次一生气,纪鸣橙就觉得她的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的,这就叫做“炸毛”吗?
她悠然一笑:“生气了?”
“气死了。”彭姠之恨她。
“你的眼神,在恨我。”纪鸣橙讶异地推了推眼镜。
“没错。”彭姠之继续恨她。
“他妈妈想看牙,找我帮忙挂专家号,我说我不在江医三院,离职了,他问我情况,我说我要创业,然后他给我推销他们银行的小额贷款,说利率很低。”
哦,陈立彬在银行工作,彭姠之想起来了。
“我们不是还差一点吗?我就想了解一下,如果利率真的合适,也可以考虑。”
“谁跟你说差了?”彭姠之心里舒服点了,但也不想立马就好,于是嘴硬,“我马上就出去打工了,你是有老婆的人,要了解他那个干嘛?”
“不要不要!”她皱眉摇头,替纪鸣橙婉拒。
纪鸣橙跟着她出去:“你要出去工作了?”
“嗯,我让风哥给我项目了,等着吧,五十万,分分钟的事。”
讲大话,不过,会讲大话的彭姠之才是生龙活虎的彭姠之。
但纪鸣橙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任何呼出一口气的神态,而是认真地在思索。现在彭姠之事业上也开始发新芽,那她应该坦白吗?拖得太久不是好事,但她又不确定,如果现在说,彭姠之受到冲击,会不会再一次选择逃避,破坏掉好不容易上扬的势头。
但每次想起彭姠之卖车的事,纪鸣橙都很愧疚。
她给当时陷入死局的难题写了一道另辟蹊径的解法,但出现了变量,变量是彭姠之的爱情,比纪鸣橙想象的还要多。
她想了想,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是注册公司需要准备的登记申请书,里面是公司各项资料,其中几页需要各股东签字。彭姠之接过来,觉得很新鲜,看里面的内容,还有她和纪鸣橙的身份证扫描件什么的,突然才有实感,俩人是真的要共同创业了。
“这个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有问题我及时修改。先不急着签。”
纪鸣橙想了想,说:“因为,你签之前,我有事想跟你说。”
开始忐忑了,她咬了咬嘴唇内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