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这是什么,身体无意识的颤抖起来,他扶着宴无危,慢慢望向了前方——他看见了高颂寒。
一时间,夏知竟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恐惧。
高颂寒看清了夏知,心脏倏然一颤,一霎大脑竟是一片空白,一夜之间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犹自恐惧眼前只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竟连出声都不敢了。
高颂寒摆摆手,那些红点就从两个人身上消失了。
高颂寒声音颤抖而飘忽着的唤着:“……知知?”
他仿佛在走近一个梦。
夏知瞳孔一缩,看着逼近的男人,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逃走,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这不可能——四面八方都包围着高颂寒的人,他们甚至带着枪!
夏知只能把没有戒指的手藏到了身后,然后僵硬着身体,看着高颂寒一步一步逼近他。
他身上甚至还挂着一个宴无危。
高颂寒却完全无视了宴无危,眼里只有一个夏知。
——一个还活着的夏知。
下一刻,夏知被高颂寒紧紧的抱住了。
夏知浑身僵硬的被两个男人抱得死死的,他还未来及觉出厌恶,就感觉到了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了肩头,烫得他头皮发麻。
男人拥抱着夏知,他的身体在慢慢发抖,他好像一只被伴侣抛弃的白狼,悲伤到连哀嚎都发不出来,只沉默的,悲伤的,痛苦的落下泪来。
他已经难以再去顾忌其他的一切,难以再去思考任何事,包括为什么宴无危会在这里,包括为什么他们会抱在一起——他被虚假的死讯折磨到了心力憔悴,他满心都只有——
活着就好。
他的知知……全须全尾的,好好活着。
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情了。
而夏知却只茫茫然又难以想象。
……高颂寒……哭了?
他后知后觉的想——
这样心硬血冷的可怕怪物。
泪竟也是热烫的。
……
去医院的车上,宴无危死死抓着夏知的腰不撒手。
扯都扯不下来。
高颂寒的脸色非常难看,夏知苍白的解释着:“他……差点被那个小丑杀掉,他……太害怕了才会这样的。”
夏知又急急忙忙说:“他救了我。”
他嘴上这样讲着,手却还藏在身后。
那里藏着一个苹果,和一根丢失了戒指的无名指。
高颂寒看起来非常的生气,薄唇紧紧抿着,神色冷酷至极,只有眼睛还是红的。
高颂寒干脆先不去管宴无危,只盯着夏知:“为什么要到小巷里去。”
这里的语气还算心平气和。
夏知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高颂寒一瞬间就崩溃了:“知知!!”
他不眠不休熬了三天三夜,脑子里一会是那染着血的戒指,一会是那苍白却重若千钧的,下面是夏知尸体的白布——夏知失踪的每一分每一秒,几乎都在把他往死里逼。
而今找到了人,恐怖的后怕却还是让他变得近乎疯癫,他死死盯着少年,像是一只要与谁鱼死网破的困兽,带着刻骨的凶残,“为什么要到小巷里去!”
那恐惧的情绪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彻底支离破碎,他控制不住的开始数落夏知,“你之前就爱钻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一群蛆虫的乱七八糟的地方!那里面有疯子,吸毒犯,穷人,疯子,傻子,人贩子——你天天去!经常去!!”
自家娇养的小猪被人从自己的地盘生生偷走,一直冷静镇定随便小猪乱跑的大总裁遭受了重创,把小猪找回来后,要开始使劲训斥小猪的不乖了——即便他知道这并不是小猪的错,但他根本无法自控。
他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勇敢所有的冷静理智都被夏知的死讯生生击碎。
这三四天短暂的分别,他看似披着一层冷静的躯壳,内里却活着一只软弱而疯癫的伥鬼。
这伥鬼活在痛失所爱的噩梦中,每时每刻都在尖叫着要发疯,又被那薄弱的理智和战栗的希望生生压制住。
而如今终于开始失控,令那软弱和痛苦决了堤,他嗓音嘶哑痛苦:
“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到小巷子里去!!”
夏知哆嗦着,他大声说:“因为戒指丢了!”
被小丑抓到的恐惧,还有那种害怕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决堤,夏知崩溃的说:“因为找不到了,因为找不到戒指了,我害怕……我害怕……我到处找!!!”
“我不想变成玩具,我害怕!!我害怕被你当成玩具关起来!!”夏知悲痛欲绝:“我想见爸爸妈妈……我不想惹你生气,我想见爸爸妈妈——”
“我要回国!!我不要呆在这里了!!”夏知发疯一样想要跳起来,又被高颂寒死死抓着,他只能如困兽一样痛哭着,“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他妈的,你这个疯子!!滚,滚出我的世界啊!!Yuki,yuki救我……yuki——”
高颂寒感觉心脏在流血,他疼得要受不住了,他茫茫然想,
知知怎么能把他逼成这样啊。
知知怎么被他逼成了这样啊。
……
下一刻,高颂寒崩溃似的把少年抱到了怀里,发疯一样吻他,堵住让他心碎的话:“知知,知知……”
他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红着眼,疯癫似的说:“你是我的,你已经和我结婚了,不许再想其他人,我不许!”
——可是都这样痛苦了,他也不愿放过。
少年被迫嵌在了男人怀里,如玉般苍白的手指哆嗦发抖,眼泪流淌了满脸,又被细细的亲吻干净,他所有的挣扎痛骂,崩溃哭嚎,都被热烈而疯狂的吻无声无息吞灭,最后无力挣扎,只能如同寂灭的太阳,成为被黑暗裹挟的麻木玩偶。
抱着夏知腰的宴无危无聊的睁开眼睛,盯着车顶,砸吧砸吧嘴巴,觉得牙有点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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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发疯。
知知:发疯。
宴宴:发出想吃瓜子的声音.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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