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见他进来,似乎有些紧张,他无意识的抓着窗帘的流苏,盯着他看。
高颂寒微微一顿,夏知能从床上起来这件事他稍微意外,即时麻醉的效果足足有半个小时,但他下去还没有十分钟。
高颂寒的目光扫过窗户,想,是要翻窗逃跑才会紧张吗。
下去和人谈了一圈,高颂寒也算是恢复了一点理智,他把怒火和阴郁压在心底,看着夏知,克制着说,“刚刚的事情,解释一下吧。”
夏知想着床底下的宴无危,眼神僵硬着低头盯着鞋尖,“……有什么好解释的。”
夏知有点紧张的想,宴无危把窗户的锁撬了,他刚刚没来及栓上……
“知知不是说自己不喜欢男人吗?”
“在厕所跟野男人亲成那样。”高颂寒语气冰冰冷冷:“看来也不尽然。”
夏知用力攥紧了拳头,本来想狠狠怼回去,但想到床底下还有个宴无危,如果闹起来,恐怕太难看,不好收场。
……重要的是他打不过高颂寒。
他决定忍下这口气,先把高颂寒安抚下来。
“你生气了吗。”
夏知视线看向别处,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扑动着,语气随便的说:“但其实这也没什么吧,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高颂寒心中倏然一痛。
“……知知,你不要骗我了。”
高颂寒压着渐渐浮起痛苦,说:“你根本不在乎我怎么看你。”
“是啊。”夏知看着墙面上贴着的,如同水银镜般清晰的银箔,“以前大概是这样的吧。”
——不是的。
以前他把高颂寒当做挚友。
他怎么会不在乎高颂寒怎么看他呢。
……所以看到那些画的时候,他才会那样心碎。
但谁在乎呢。
从一开始,高颂寒就没有在乎他怎么想过,是他沉浸在楚门的世界里,为虚假的温柔友谊一厢情愿了。
心如死灰,不外如是了。
夏知随意笑笑,看向高颂寒:“但现在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反正我怎么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我啊,最好要像你想的那样花心风流,然后在你的管教下,对你说——”夏知歪歪头,“说,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以后只喜欢你一个。”
夏知弯起唇角,“这是什么?救风尘?这样才有成就感,对吧。”
夏知看他:“开心吗。”
男人眼尾泛着红。
他想,不开心。
他一点也不开心。
“看起来应该是不开心的。”
夏知移开视线:“那对不起,要我哄你开心吗,master?”
于是高颂寒心里像多了一口泉,源源不断的把深埋心底的悲伤翻出来,鲜艳的血稀里糊涂的流了一地。
高颂寒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顿。
他看到了桌案上的花瓶——那里插着一朵鲜艳的红玫瑰。
高颂寒一瞬从那种痛苦挣扎的情绪里挣脱出来,一霎血肉冰凉。
——他记得,在他离开之前,桌案上的花瓶里,没有这支红玫瑰。
他仿佛一只敏锐的白狼,第一时间感觉到了领地被侵犯过的蛛丝马迹。
夏知见高颂寒的视线久久停在那枝玫瑰上,蓦地心惊肉跳,他额头上慢慢浮起了冷汗——高颂寒发现了吗。
但好在,高颂寒只是安静的看了一眼就抬起了视线,忽然说:“那知知哄哄我吧。”
夏知一怔。
高颂寒站在原地,身上那属于人的悲伤,无助,惘然的气息渐渐消失了,他变得有点冷,像是重新冻结的冰,他说:“过来。”
夏知僵在原地,没有动:“……”
高颂寒语调平静:“别让master说第二遍。”
夏知:“……”
高颂寒现在的模样,让他想到了小黑屋,还有那些调教道具,他现在瞧着就像那些道具一样固执刻板,毫无人性,尤其不会为他的求饶而有分毫心软。
一种恐惧的本能攥住了他。
夏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高颂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是一个夸奖的模样。
高颂寒一边摸着少年柔软的头发,一边抬眼看窗户,不出所料,锁栓开着。
高颂寒打量四周,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几近过目不忘——现在,他把他离开之前这个休息室的模样,和休息室现在的模样逐一比对,最后得出结论——
刚刚有野男人进来,给他可爱的知知送了一朵玫瑰。
知知收下了这支玫瑰,把它插在这里,然后野男人跳窗走了,知知还帮他关上了窗——只是没来及栓上锁。
在他不在的时候,他美丽的妻子和野男人,一同上演了一出美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我想。”高颂寒听见自己的语调很慢的说:“也不是那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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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应该能吃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