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查尔斯冲进来,额头布满了冷汗,“高先生!!!宴无危……”
高颂寒抬头看他。
查尔斯被他眼神一扫,勉强冷静下来,他说:“宴无危给XXX洲长做了肝脏移植手术,现在是他的私人医生,享有了减刑和政治庇护……并且调去了普通监狱,戴上电子手环,有出行自由……”
高颂寒脸色倏然一冷。
“高先生……”查尔斯说:“他一定会报复!”
高颂寒思索半晌,“给我订今晚回美国的机票。”
虽然宴无危的身份无法离开美国,但以他的狡诈,变装易容并非难事,小小的电子镣铐对他来说就是个笑话,如果他潜入中国,后果不堪设想。
高颂寒的目光彻底冰冷下来。
戚忘风带走了夏知,如今反而成了好事。
真是讽刺。
*
夜色深黑。
少女穿着雪白的寝衣,长发湿漉漉的,没有吹干,垂在背后,鹤灵低着头走过来,给她吹头发。
顾雪纯垂着眼,手中的钢笔漏了水,污了她的留法申请书。
“……”
她安静的看了一会,把它放到了一边的碎纸机里。66零6五3二⑧3群内摧新点文
她重新拿了一张新的,在上面认真的填了自己的名字,身份证,籍贯,以及……
理由。
碎纸机工作起来,完整的纸慢慢被切割长细细的长条,上面写得满满当当的【理由】也支离破碎起来。
那是她原来的申请书,理由是去法国留学,跳舞,日期是7月27号。
空气中氤氲着薄薄的线香。
鹤灵轻声劝道:“小姐……夜深了。”
“……”
顾雪纯闭了闭眼,很多东西在肺腑翻涌不休,最后化作了兄长言辞温柔的说服她时的矜贵眉眼。
在她被高家挟持回来的那个晚上,鹤灵送走了高颂寒,顾雪纯便被顾斯闲叫到了书房里。
顾雪纯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锁香枷——只是,原来缠绕在上面的水草和污泥已经不见了,纯黑的玉枷反射着温润而又无情的光泽。
顾斯闲缓缓说:“一家人应当相互原谅。”
“我不怪你。”
少女垂眸听着,并不答话,背脊笔直,有些倔强。
“但是……”
顾斯闲:“我听说,小知了在美国,过得很不好。”
区区十一个字,瞬间将油盐不进的顾雪纯击溃。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
顾斯闲把一沓资料拿给她,“他在美国经历了什么,你可以自己看看。”
顾雪纯接过那沓不算厚重的资料。
第一页就是结婚照。
钉在纸上的字,渗着一个少年浓稠而绝望的血。
她的天地仿佛都沉沦了,四野合成一片凄凉的血色。
“说起来,这沓资料的主人你应该也认识。”顾斯闲看着脸色惨白的顾雪纯,温和笑笑,“经常找你一起玩的祝家小幺。”
顾雪纯紧紧捏着资料……祝九思。
她并不意外。
她并非单纯无知的白鸟,她早就知道祝九思的身份,却也放任祝九思接近她。
她需要一个并不那么单纯的朋友,来防止真相意外败露后兄长的残忍报复。
夏知没有变,但她变了,她变得没有那么好了。圆满一个谎言的背后需要无数谎言,她必须要学着用无辜单纯的嘴脸,婉转无害的手段,利用祝九思对她的感情,来掩藏自己的满腹心机。
怎么回事啊。
她明明都开始学着像哥哥那样心思深沉,却怎么还是遏制不住为他流泪的冲动呢。
好难过。
“yuki,外面的天地广阔,但那不是透骨香主应该生活的世界。”
顾雪纯抬眼看着她温柔而残忍的兄长,喃喃:“哥哥。”
“你想杀我就杀了。”
她惨笑着:“何必这样……诛我的心。”
“yuki。”顾斯闲笑了笑,“一句话而已,你哭成这样?”
“兄长缠绵病榻三年之久,也不见你掉一滴眼泪。”
顾斯闲修长的手指抚过锁香枷,微带嘲弄:“这么多年了,你不想见见他吗。”
顾雪纯看到了锁香枷旁边,有一把钥匙。
当初她用这把钥匙解开了少年脖颈的锁。
现在,兄长要用它,把他飞走的知了锁回深宅。
“他应该,也很想见你吧。”
……
回忆结束,顾雪纯怔怔时候,鹤灵唤她。
“小姐……”
鹤灵轻声说:“今天家主请了祝小姐过来……他们在书房里谈了很久。”
顾雪纯捏着钢笔的手倏然用力,纤细的手指勒出红痕,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
夏知慢慢的醒来,汹涌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奔涌而来,撑得他头痛欲裂。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还是身体上的痛楚——屁股和不可言说的地方也疼得像是裂开过一样,浑身都像被人狠狠碾碎了一遍,肚子上鼓鼓涨涨,沉沉的……
窗帘没有拉开,房间里光芒昏暗,夏知却还是能看到自己肚子上压着一只小麦色的手臂。